兩個老嬤嬤像是攙扶犯人一樣將李讓攙扶到蒲團上坐下。
李讓抬首挺胸咬緊牙關,儘力的控製著頭上的銀碗不墜落。
沒法子,現在他處於弱勢的一方,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那戒尺打在身上是真他媽痛啊。
好在失敗了好幾次之後,李讓也逐漸找到了訣竅,隻要直直的抬著頭目視前方,銀碗便不容易墜落。
就是昂首挺胸的樣子很費力氣,沒一會兒脊椎和脖頸又酸又痛。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李讓感覺脊椎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兩個老嬤嬤終於解開了困在兩人手上的繩子。
“嘶~”
李讓揉揉脊椎骨,下意識的就想低下頭去,但看見宋尚儀手中的戒尺大有一副要抽過來的樣子,隻得挺直了脊背做昂首挺胸狀。
現在李讓算是明白了,為何這個課程叫做禮儀形態課。
感情除了學禮儀之外,還要用這種變態的法子糾正儀態。
李讓活動了一下肩膀,本想問問李承乾早課結束了沒,但一轉頭便看見李承乾一副眼觀鼻鼻觀天的樣子,急忙將話堵在嘴邊。
坐在主位上的宋尚儀見兩人昂首挺胸的跪坐姿態,臉上露出滿意之色,隨即朝兩個老嬤嬤勾勾手。
“開始下一個課程吧。”
兩個老嬤嬤領命,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來一個架子,不由分說的便綁在了兩人身後。
綁著架子,就跟火燒耶穌似的。
隻是火燒耶穌,耶穌還能低頭,李讓不能,一低頭就會挨揍。
經曆了最初的捆綁之後,李讓已經麻木了,便任由兩個老嬤嬤施為。
接下來一個時辰,李讓的肩膀,脊椎,小腿,胸膛從頭到尾都被宋尚儀指揮著兩個老嬤嬤改造了一遍。
效果當然也很明顯,至少在宋尚儀的眼皮子底下,李讓已經不敢再臊眉搭眼彎腰駝背了。
大殿內滑進第一抹晨曦的時候,宋尚儀終於宣布今日的禮儀課程結束。
看著老嬤嬤將桎梏在自己身上的工具一樣一樣取下,李讓險些熱淚盈眶。
折磨我又怎麼樣呢?
還不是被我挺過去了。
一般,真心一般!
兩架半人高的銅鏡被兩個老嬤嬤的搬到兩人麵前。
看著銅鏡裡目不斜視昂首挺胸的自己,整個人宛如一柄筆直的利劍一般,李讓忽然覺得,這一個時辰的折磨也沒算白挨。
至少顏值莫名提升了幾分,精氣神也更足了一些。
但就憑這樣,還不足以讓他原諒那個宋尚儀對自己的體罰。
什麼人啊,都精英教育了還用體罰這招,過分!
目送宋尚儀帶著兩個老嬤嬤遠去,李讓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累。
太累了。
李讓揉著自己的肩膀,看著李承乾麵色如常的樣子,問道:“這就是你每天的生活?”
李承乾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朝李讓微微頷首:“慢慢的習慣了就好了,孤被立為太子的時候,也很反感這樣的禮儀形態課。”
看著李承乾臉上宛如教科書一樣的微笑表情,李讓忍不住臉皮一跳。
他發現,他有點看不懂這位太子殿下。
從昨天來到東宮,一直到現在,他就沒有發現李承乾透露過其他情緒。
他臉上永遠是掛著溫和的微笑,一舉一動之間都非常符合皇家需要的貴族風範,甚至連說話都永遠保持一個聲調。
反正在李讓看來,李承乾怪怪的,不像是個有血有肉的活人,倒像是一個提線木偶。
關鍵他現在才十四歲吧?
十四歲就活得沒情緒,這樣的狀態真的好嗎?
想到曆史上李承乾最後的下場,李讓忽然有點理解了,被壓製得越狠的人,離經叛道起來越難約束。
所以最後李承乾會變成那種樣子,其實和皇家的打壓式教育有關?
不確定,再觀察觀察!
李讓收回視線,心裡麵浮現起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當然,他是沒有什麼撥亂反正的打算的,他來東宮就是為了避禍,大家相安無事便好。
李讓的生存理念一向是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除非這個人跟他關係好到了不得不救的情況下。
比如安修仁,再比如唐儉。
休息了小半個時辰,東宮的小太監為兩人端來一份稀粥,這便是東宮的早餐。
吃完早餐,今天的學習才算正式開始。
上午是國子監博學大儒來教導李承乾讀書,中午是國子監祭酒孔穎達來教導李承乾學習治國之道,下午才是老李綱帶著李承乾處理政事堂移交至東宮的奏折。
毫不誇張的說,李承乾一天的行程安排比李世民這個皇帝還要緊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