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儉差點將胡子揪下來,看著李讓的眼神之中滿是震驚。
他實在不明白,為何一向識情知趣的李讓,今日為何會變得如此混賬,如此陌生,如此鋒芒畢露,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李讓嗎?
程咬金忍不住咬了咬自己的舌頭,一臉認真的看著李讓問道:“這混賬話是不是老唐教你的?”
李讓搖搖頭,並未理會程咬金和唐儉,隻是一臉認真的看著李世民。
李世民強忍內心的震驚抓起一粒桑葚放進嘴裡嚼著,半晌之後,問道:“李小子,你是認真的?”
李讓曬然一笑,臉上陡然輕鬆起來:“陛下,小子開玩笑呢。”
一聽這話,三人心中同時一鬆。
程咬金誇張的抬起袖子擦擦光潔的腦門,乾笑道:“俺老程就說嘛,李家小子清醒著呢。”
唐儉捂著心口,麵色複雜的看了李讓一眼,隨後朝李世民道:“陛下,李小子年紀尚幼不知輕重,臣將來一定好好管教他。”
兩人話音剛落,就見李讓的表情肅穆起來,隨後忽然起身拱手道:“陛下,誠然臣方才的話都是戲言,但如今,臣也想借著這個機會進諫一句話。”
李世民抬起頭,問道:“什麼話。”
李讓彎下腰,一字一句道:“臣以為,尊嚴隻在男兒的劍鋒之上,真理隻在弩箭的射程之間。”
“嘩~”
李讓此言一出,李世民便忽然站起身來。
緊接著,眼神中忽然流露出熾熱與激動。
他隻覺得這句話竟如洪鐘大呂般敲擊在他的心上,讓他整個人都熱血沸騰。
程咬金也不例外,一下子站起身來,定定的看著李讓道:“好一個尊嚴隻在男兒的劍鋒之上,真理隻在弩箭的射程之間,俺老程,俺...老唐,拿酒來,今聞此言,當浮一大白。”
唐儉麵色複雜的站起身來,眼眶已經微微泛紅,他是鴻臚寺卿,比旁人更能體會李讓這兩句話的含義。
“來人,設宴,取酒來!”
此刻,唐儉的一顆心忽然豪邁起來,在他心中,這一言勝過千言萬語。
李讓保持著彎腰的姿勢一動不動,自然看不清三人麵上的表情。
但下一秒,一雙有力的大手扶住了李讓。
李讓順勢起身,一眼便看見了李世民眼中的熾熱。
李世民拍了拍李讓的肩膀,沉聲道:“李小子,你,很不錯!”
李讓笑道:“陛下,大唐想要絲綢之路,想要西域,想要遼東,想要威加海內,自有百萬大唐男兒為陛下去取,沒必要犧牲無辜女子的幸福,她們換不來,就算換來了,也不會長久。”
“朕知道,朕知道,朕知道的。”
李世民是一個感性與理性並存的人,但這一刻,他果斷摒棄了心中那點理性。
想當年他還是秦王之時,亦曾鮮衣怒馬,亦曾豪氣雲天。
他無數次的告誡過麾下兒郎,功名利祿馬上取,他也一直是這麼做的。
所以他的對手換了一茬又一茬,唯有他始終在牌桌上。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便不得不去壓製心中最原始感性與衝動,變成了一個隻知權衡與利弊的人。
李讓這句話,瞬間喚醒了他心中那個年輕的自己。
此時此刻,他看李讓的目光何止是滿意,若非他是君,李讓是臣,他都有一種要和李讓斬雞頭燒黃紙的衝動。
國公府的效率很快,幾句話時間,數不清的菜式便像是流水一般被下人抬了上來。
唐儉急忙招呼道:“陛下,請坐。”
“程老匹夫彆礙事。”
“李小子,彆傻站著了。”
四人坐下之後,唐儉率先滿上一杯,朝著李世民道:“陛下,請酒。”
說完,便端起酒杯豪邁的一飲而儘。
李世民象征性的抿了一小口,隨後看向程咬金笑道:“知節,你今日可彆再耍酒瘋了。”
程咬金老臉一紅:“陛下說笑了,俺老程酒量好著呢。”
李讓坐在末位,眼見氣氛變得其樂融融,心中不由得長舒一口氣。
他可是把艾老的至理名言都給搬到大唐了,若是這樣還不能改變李世民的想法,那他是真沒轍了。
不過現在看來,效果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