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公鳩杖輕輕點地,沉吟片刻後搖頭道:“現在是農忙時節,大牲口哪裡那麼好添置,隻能改日問問縣衙的官兒能不能想想辦法。”
“也好,倒是孫兒問問。”
李讓了然,隨後也不再提這茬。
大牲口,也就是耕牛,在這個時代的非常重要的生產工具。
整個太平村一百三十多戶人家,也就隻有不到十頭牛,這還是因為二叔公受過太上皇賞賜,是人瑞的緣故,官府才給配了這麼些。
其他村子的大牲口隻會更少,這個時候大家都需要大牲口,買肯定是買不到的。
幾個嬸娘送來粥給眾人分了吃了,天色也就黑了下來。
李讓回到臨時居住的小木樓中,點燃了油燈之後,便取出紙筆開始沉思起來。
大唐的田土製度承前朝,被稱之為均田製。
最早起源於北魏均田令,即:“諸桑田皆為世業,身終不還。”
北齊時,改稱桑田為“永業田”。
太祖開國時著令,年滿十八歲的良家男子均可分得田土麵一頃,也就是一百畝。
這一百畝之中,有二十畝被稱作永業田,八十畝為口分田。
永業田與口分田的區彆便在於永業田可以傳給兒孫,口分田在其田主身死之後便會被官府收回。
李讓已經年滿十八歲,按照大唐的律法,可去官府領田土一百畝。
本來其實這件事情在他回到太平村的時候就能去辦的,但因為他回村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春耕時節,就算補種糧食也種不了了,所以便一直拖到了現在。
但現在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
因為夏收之後緊隨其後的就是夏種,春耕種麥子,夏種種糜子,這是關中已經傳承了千百年的耕種規律。
事實上,糜子這種吃著喇嗓子的糧食,才是絕大多數關中人的口糧。
至於麥子,大部分需要用來交稅,就算交完稅之後還有得剩,大多數人家也根本舍不得吃。
而是會拉去賣給官倉或者糧商,一斤麥子換來的錢能夠賣兩斤糜子,對於絕大多數莊戶來說,麥子不是糧食,而是錢。
眼下夏種在即,李讓肯定是不可能錯過的,畢竟他不可能天天去村子裡蹭飯,一頓兩頓還好,時間久了誰也供不起他這麼個閒人。
至於他火器局監正的俸祿,就那點俸祿根本沒法子讓他過上鹹魚生活。
按照大唐的田土製度,他可以從官府領到一百畝田,再加上原身父親傳給他的四十畝永業田,那就是一百四十畝。
這麼多地光靠人力根本不可能種得過來。
但村子裡的大牲口就那麼多,現在有錢也買不到大牲口,那就隻能從工具上想辦法了。
沉思片刻,李讓開始埋頭在紙上畫起來。
他畫的正是穿越者必備的種田利器,曲轅犁。
這種在大唐中後期才被製作出來的犁,堪稱重點作弊利器,不僅能對田地進行深耕,更是能在關中現在普遍使用的直犁的基礎上將耕田效率提高數倍。
直犁笨重,最少需要兩個大牲口才能拉動,許多大牲口少的村落,隻能選擇用人拉犁。
而曲轅犁可以解放一頭牛,便算是間接性的提高了一倍效率,再加上輕便很多,牛拉起來更省力,又能提高一倍效率。
直犁需要兩個壯勞力來操作,輕便的曲轅犁卻隻需要一人。
buff疊滿的情況下,相當於提升了三倍的效率還多。
後世有一個國土麵積很小的王朝,用大唐四分之一的國土麵積養活了大唐人口峰值將近兩倍的人口,便少不了這種曲轅犁的功勞。
當然,那個王朝引進占城稻這種一年能夠兩熟甚至三熟的稻米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不過現在引進占城稻肯定來不及,那就先將曲轅犁做出來再說。
很快,一架與關中完全不同的犁頭便出現在了圖紙之上。
既然曲轅犁的圖紙都畫了出來,那水車與水磨也就順便了,反正都是順手的事情。
第二天,李讓便拿著圖紙找到了村中的木匠。
木匠姓張,家中排行老二,所以李讓叫他張二叔。
張二叔望著李讓拿過來的圖紙,左看右看也沒能看出這是什麼東西,不由得蹙眉道:“這是啥麼,看起來像犁,但莫見過這樣式的犁嗎。”
李讓笑著恭維道:“二叔好眼力,此物便是犁,乃是小侄在直犁的基礎上改良而成,不知二叔,這樣的犁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