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
說著說著,房玄齡的聲音忽然顫抖起來,隨後踉踉蹌蹌的跑出了大殿,連李世民都不顧了。
長孫無忌,魏徵,唐儉三人也是一臉悲切之色。
房玄齡跑了,李世民陷入了悲傷之中,三人也是被這個消息打了個措手不及。
大殿之中歡慶的氛圍陡然被悲傷所取代。
就連大殿中伺候的宮人,也不免被悲痛的氣氛所感染,下意識的將頭低得隻能看見腳尖。
唯有一人例外,便是將臉埋在盤子裡呼呼大睡的李讓。
片刻之後,長孫無忌一臉沉痛的看向常德,吩咐道:“先召杜二郎覲見吧。”
常德轉身出門,三人便圍到李世民身邊開始勸慰起來。
長孫無忌攙扶著李世民,低聲道:“陛下,克明去世,臣這心裡也不好受,但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如何安排克明的後事才是當務之急。”
唐儉走到一邊攙著李世民的另一條手臂,順著長孫無忌的話勸慰道:“是啊陛下,還請保重身體,勿要太過傷懷。”
就連平日裡最為正經的魏徵,此刻也不由得出言勸慰道:“陛下,斯人已逝,當下最要緊的是陛下振作起來,為克明處理身後事,如此,克明九泉之下才能瞑目啊。”
李世民麵容呆滯的站在原地,任憑三人怎麼安慰,隻是一言不發的掉著眼淚。
三人無奈的對視一眼,隻好將李世民拖到主位上坐下。
片刻之後,一身孝衣的杜如晦次子杜荷麵容悲切的走進大殿,來到李世民身前跪下,泣聲道:“陛下,家父於今日申時一刻在家中病逝,臣特來向陛下...報...喪!”
杜荷報完喪,整個人便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李世民呆滯的表情此刻終於有了變化,他茫然的看了一眼伏地痛哭的杜荷。
忽然似泣似吟道:“朕,痛失一臂啊,痛煞吾也!!!”
眼見李世民因為悲傷已經喪失了判斷能力,長孫無忌隻好暫時出手掌控局麵。
先是親自扶起杜荷吩咐道:“杜家二郎,你且先回家中籌辦爾父喪事,老夫與諸位同僚隨後就到。”
打發走了嚎啕大哭的杜荷,長孫無忌喚來兩個宮人吩咐道:“將李監正暫時送去東宮下榻,再請太子殿下來禦前一趟。”
安排好李讓,長孫無忌和唐儉,魏徵三人才又開始輕聲細語的安慰著痛哭流涕的李世民。
......
......
朱雀大街的街頭上掛起了巨大的白色招魂幡。
位於朱雀大街中段的蔡國公府上此刻已是一片白色的海洋。
在杜如晦家眷震天的哭喊聲中,靈堂正在有條不紊的搭建著。
房玄齡不顧形象的跑出太極宮,跑出皇城,順著朱雀大街朝著蔡國公府邸所在跑去。
跑著跑著,梁冠落在了大街上,跑著跑著,頭紗也被樹枝勾走。
靴子跑脫了,笏板跑丟了,袖子覆在了臉上。
但房玄齡已經顧不得形象了,隻是披頭散發的朝蔡國公府跑去。
跑著跑著,眼淚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滾滾而落。
終於,蔡國公府近在眼前。
房玄齡怔怔的看著大門上的白幡與大錢,心中依舊不敢相信自己的老搭檔就這麼死了。
杜如晦的長子杜構一臉哀痛站在門口迎接前來吊唁的賓客,一眼便看見了宛如乞丐一般站在門口發呆的房玄齡。
“房相。”
杜構上前幾步,輕輕的喊了一聲。
房玄齡回過神來,已是淚眼朦朧。
“克明,克明啊,吾來晚了。”
房玄齡沒有理會杜構,而是失魂落魄的跑進了國公府,一口氣跑到了搭建到一半的靈堂裡。
杜如晦的屍體還未入殮,但此刻已經換上了壽衣,靜靜的躺在棺材的蓋板之上。
一群上了年紀的老人正在有條不紊的整理棺槨,看見房玄齡來了,也不理會。
杜如晦出自京兆杜氏,這些老人都是族中的族老,得到了杜荷的報喪之後,特意趕來給杜如晦處理後事的。
房玄齡一步一步的朝杜如晦的遺體走去,跪在遺體前方的家眷們見狀,不由得下意識的放緩了哭聲。
走到近前,看著已經被杜氏族老們整理好的遺體。
房玄齡不由得回想起來二人過往的種種。
兩人同為秦王府十八學士之一,平日裡最是相得。
不管什麼事情,兩人總能想到一塊兒去,像是心有靈犀一般。
他們共同策劃了玄武門之變,一手將李世民推向皇位,一同製定了大唐未來幾十年的政治方向。
他們一同讀書,一同修史,相交宛如知己。
回想過往種種,再想到盛世將來,老友卻與自己天人永隔,再不能得見盛世之暉芒。
不由得悲從中來,伏在杜如晦的遺體上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