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肉,冷了之後,吃下必定竄稀。
用筷子扒拉幾下,生氣的將筷子一丟,李讓便自顧自的斟了一杯酒慢慢的品著。
李讓跪坐在角落裡,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
宴席之中推杯換盞,李世民和老婆長孫皇後齊上陣,其樂融融的場麵看不出半點齟齬。
城樓之上被一扇巨大的屏風隔絕開來,屏風的另一側,是李世民的皇子公主和嬪妃。
李承乾穿過屏風,給滿朝文武和李世民敬了一杯酒,說了些吉祥話,頓時引得滿堂喝彩。
敬完了酒,李承乾便端著酒杯來到李讓旁邊跪坐下來。
“怎麼了,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李讓看了一眼一副自來熟的李承乾一眼,指了指麵前案幾上的冷肉,意興闌珊道:“禦膳房的廚子都該殺了祭天。”
李承乾微微一笑道:“這些食物本身就不是用來吃的。”
“不能吃,抬上來乾嘛?”
李讓嗤笑了一聲,語氣之中不自覺的帶著一抹嘲諷。
李讓和李承乾相處的時間也不算短了,知道李承乾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所以說起話來便沒那麼客氣。
李承乾也不在意,將杯中酒一飲而儘,慢條斯理的回了一句:“看,給百官看,給百姓看。”
李讓聞言,麵上的表情一滯。
忽然有些意興闌珊的歎了口氣。
李讓當然知道,宴席上的菜不是用來吃的。
隻是想著這些菜最後都會被浪費掉,就覺得有些不值。
為大唐的百姓不值,為在烈日炎炎下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莊戶不值。
見李讓沉默,李承乾也沒說什麼。
隻是提起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想了想,又給李讓斟滿。
兩人輕輕一碰,將杯中美酒一飲而儘。
“父皇要與民同樂,這三天長安不會太平,你自己小心點!”
喝完酒,李承乾給李讓留下一句告誡,便起身回到了屏風的另一側。
他是太子,這種慶功宴露個臉就行了。
待久了,容易搶掉彆人的風頭。
目送李承乾走遠,李讓放下酒杯。
看著城樓下麵靜靜出神。
這三天,確實會是令人激動的三天。
百姓們狂歡,為了搶奪皇後娘娘灑下的一把宮花奮不顧身。
就連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姑娘小媳婦都走出了閨房,走上了長安城的大街小巷。
但看似平和的長安城,這份平和下麵隱藏了多少漩渦,恐怕就隻有鬼知道了。
飲完最後一杯酒,李讓起身離席。
他離開太平村太久了,如今也是時候回去了。
回到東宮,收拾好行囊,來到馬廄牽出戰馬。
李讓便趁著月色出了長安朝太平村奔去。
未來好一段時間之內,長安城都不會太平了。
杜如晦去世之後留下的權力空白還沒有瓜分完畢,李靖又即將攜滅國之功強勢回歸。
曲轅犁自從到了李世民手上便沒了消息,指不定也是在憋什麼大招,可能就等著太廟獻俘的時候打出來。
還有李靖,李績,唐儉之間愛恨情仇。
再加上四方館內上躥下跳的各國使節,未來幾個月的長安隻會比杜如晦去世的時候更亂。
李承乾來提醒他小心一點,便是在告訴他趕緊遠離漩渦中心。
所以,李讓選擇毫不猶豫的開潤。
出了長安城,雙腿輕輕磕在馬背上,李讓便儘情的享受著戰馬狂奔帶來的刺激。
反正官道平整,反正月色大亮,反正現在官道上無人,也不虞有跌落的風險。
唯一不美的是這個時代的馬鐙隻有一邊,李讓的另一條腿沒有著力點。
也不知道大唐的人怎麼想的,既然都發明了單邊馬鐙,為何不直接在鞍韉兩側都裝上馬鐙?
就很迷。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燈火通明的長安城。
李讓估摸著短時間內他應該不會有機會來長安了。
心下也再無眷念。
月上中天時分,李讓終於看見了驪山的高大的輪廓。
狂奔的村口,李讓翻身下馬,選擇牽馬而行。
長安的熱鬨影響不到與世隔絕的太平村,所以這個時候村民們早已經睡下。
李讓不願做那擾人清夢的混賬玩意兒,便輕手輕腳的走進了村子。
一片寂靜之中,李讓看見了村子中間那棵巨大的銀杏樹。
這個季節,銀杏樹已經開始泛黃了。
清澈的月光灑在上麵,讓整棵樹都散發出一種令人迷醉的光輝,就好像是樹葉本身在發光,而不是因為反射了月光。
李讓牽馬站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悠悠的朝木樓走去。
儘管李讓的大宅子早就已經完工了,但他現在依舊沒有要搬進去住的意思。
他一個人,住那麼大的宅子難免空曠,小木樓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