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太平村中那棵高大的銀杏樹已是一片金黃。
太平村也被縣衙派出來的差役封鎖了整整一月有餘。
沒辦法,不封鎖不行啊。
太平村外,每天都有前來讓李讓去雍州府衙伏法認罪的士子和百姓。
若非有縣衙的差役守在村口,隻怕被怒火衝昏了頭腦的百姓們早已衝進村子裡將李讓揪出來了。
但儘管有著官方的庇護,百姓與士子們進不了村子。
他們仍舊守在村子外麵,時不時的就朝著村子裡咒罵幾句,或者朝村子裡丟一些醃臢之物。
罵聲也很難聽,大抵便是整個村子的人都和李讓一樣,是數祖忘典背棄祖宗的大逆不道之徒。
但不管外麵如何喧囂,太平村的村民們卻始終堅信李讓是無辜的,這是有人在故意針對他。
萬幸的是在李讓被舉國咒罵之前,太平村的秋糧已經種到了土地裡。
所以現在能不能出村子,太平村的村民倒是不甚在意。
就是苦了村子裡那些皮孩子,沒法可著勁的到處撒歡了。
值得一提的是,村長王叔終究還是在劉太醫和璿璣成華良華神醫的救治下撿回來一條性命。
雖然後半生都沒法下苦力氣,還需要隨時用珍貴藥材補身體,但他終究還是活下來了。
村子外麵的荒地上,長孫家建立的肥皂廠和程家建立的香水廠倒是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依舊在日夜不停的開工,產出源源不斷的貨物。
就是兩樣商品的銷量太好了,以至於兩座廠子產出來的貨品都不夠賣。
郭淮和程府的管事商量了一下,決定聯手在不遠處的大片荒地之上,建立一個更大的廠子,力求讓所有的百姓都能用上兩家出品的肥皂和香水。
總而言之,整個大唐似乎除了李讓在挨罵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挺好的。
今天是七月半,也是民間傳說中的鬼節。
按照傳統,百姓們需要在天黑之後,為死去的先人燒錢祈福。
就算是再怎麼窮困的人家,今日都會準備幾炷香幾張紙錢燒給祖先。
富裕一點的人家還會準備幾套衣衫或是童子之類的紙紮。
太平村也不例外,天還沒完全黑儘,村子裡便已經冒出一股股黑煙。
那是村民們在祭祖。
太平村後山的驪山山腳處,立著兩座光禿禿的墳塚,墳前沒有立碑,也沒有擺放任何祭品。
李讓站在兩座低矮的墳塚前麵,心裡麵忍不住有些感慨。
這兩座墳,裡麵埋的是他現在這具身體的雙親。
儘管他隻是一個冒牌貨,但這具身體畢竟來自於這兩座墳塚。
今天這種日子,於情於理,他都應該來祭拜一下。
幾個身著便衣的老太監的將一袋紙錢丟到李讓麵前,為首那老太監淡淡的說道:“李縣侯,陛下隻允了咱們半個時辰,還請您儘快祭完雙親,咱們也好去與陛下彙合。”
李讓微微頷首,將袋子裡的紙錢和紙紮之類的東西全都倒在了兩座墳塚中間。
墳裡的兩人是夫妻,紙錢燒過去也是夫妻共同財產,所以分不分開燒也就無所謂了。
將紙錢和紙紮攏成一堆,李讓從懷中掏出火折子,點燃一張紙錢之後,一股火舌便迅速吞沒了整堆紙紮。
李讓手持一根木棍,不斷的將下麵沒有燒儘的紙錢和紙紮挑起來。
因為他聽說,紙錢如果不燒儘的話,另一個世界的人收到以後也是殘缺的,不能流通。
畢竟是紙製品,就算數量再多,真燒起來也就是幾分鐘的過程。
地上的紙灰逐漸熄滅,李讓站起身來,將手中的木棍插到墳頭上,淡淡的說道:“好了,咱們走吧!”
為首那老太監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問道:“李縣侯不打算說點什麼嗎?”
李讓轉頭,笑問道:“說點什麼?”
老太監一臉沉思之色,回答道:“咱家聽說給先人燒完紙錢,都要喊一陣魂,沒人喊他們找不到路來領。”
“原來如此。”
“多謝提醒!”
李讓朝老太監拱手一禮。
隨後轉頭看向兩座墳塚,沉默片刻後,喊道:“耶耶,阿娘,孩兒給你們燒錢了......”
李讓喊了一句,心中忽然難以抑製的生出一股蕭瑟之感。
這感覺來得莫名其妙,但就是讓他的眼眶忍不住發酸。
舉目無親,說的就是這種感覺吧。
深吸一口氣,將這股不合時宜的感受拋之腦後,李讓的眼神堅定起來。
“走吧,該是祭奠死難百姓的時候了。”
李讓跨上戰馬,頭也不回的朝西北方打馬而去。
就在李讓離開後不久,趙大伯和錢三叔等一眾村民也舉著火把來到了驪山腳下。
村長王叔在他家大丫的攙扶下,慢悠悠的走到兩座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