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的掙紮並不能使得將士們手中的屠刀慢上半分。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現場便隻剩下了一堆殘肢斷臂。
將士們對於張公謹的命令執行得很徹底，即便是繈褓之中的嬰孩依舊沒能逃過他們的屠刀。
地上的鮮血彙集成溪流，緩緩流進了不遠處的洮河。
馬兒不安的打著響鼻，顯然也是被濃烈的血腥味刺激到了。
柴紹探馬一抓，將已經被氣暈過去的李欽提到了戰馬的後背，帶著一支小隊朝來時的路歸去。
張公謹麵色平靜的看著眼前的屍山血海，淡淡的朝將士吩咐道：“燒了吧。”
將士們一言不發的將一地的屍體堆成一堆。
不需要其他的助燃物，屍體上的油脂本身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燃料。
火光衝天的同時，一陣肉香彌漫開來。
西鄉村的亂象持續了整整一夜。
直到第二天天明，怒火傾泄完畢的百姓們才冷靜了下來。
但冷靜下來的第一時間，百姓們就茫然了。
他們彷徨無措的看著眼前的一片殘垣斷壁，眼中儘是懼意。
“咕嘟~”
無數百姓同時咽了一口口水，心中完全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
反倒是無儘的恐懼與後怕襲上心頭。
“我們做了什麼？”
“這，這......”
“李氏沒了？”
怒火宣泄完之後，留給百姓們的隻有難以置信。
隴西李氏，千年簪纓世家就這麼沒了？
“逃！”
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百姓們頓時如夢初醒，朝著四麵八方開始逃竄。
隻是逃出一段距離之後，百姓們又茫然了。
為什麼要逃？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乃是天經地義。
隴西李氏的人害死了他們的父兄，他們前來討還公道有什麼不對？
恰逢此時，渭州刺史周目親自帶著刺史府的差役趕到了現場。
並在現場貼出了告示，表示官府不會追究此次衝擊李氏祖宅的任何一個百姓。
聽到周目親口所言不會追究任何人的罪責之後，百姓們安心了，開始三三兩兩的結伴散去。
而周目疏散完所有的百姓之後，時間已經來到了中午。
周目來不及休息，又便迅速帶人封鎖了李氏祖宅的遺址。
李氏沒了，但李氏的財富還在。
昨夜火起之時，李世民安排的人手便已經在轉運李氏祖宅之中的好東西。
但昨夜畢竟太混亂，而且百姓們放火的時候，可不會管你宅子裡還有什麼其他東西。
所以李世民的人手隻來得及將書籍和文獻之類的資料轉運出去。
而剩下的財寶和貴重物品，全都還在廢墟下麵的寶庫裡。
現在隻需要等大火完全熄滅，便能立即安排人手開始挖掘。
就在周目想著是否從洮河引水滅火的時候，李讓也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這一夜，不知是因為身體過於勞累，還是卸下了心中的大石頭的原因，李讓睡得格外安穩。
不像在長安的時候。
每次睡熟，他總是會夢到排山倒海的大水，和被大水逼得上天無門下地無路的百姓。
那些百姓無助的樣子，已經成為了李讓內心深處的夢魘，導致他夜間無數次驚醒。
現在李氏覆滅，想必隴右的那些冤魂也應該瞑目了。
鑽出睡袋，伸了個懶腰，一股強烈的饑餓感傳來，李讓這才發現已經到了日上中天的時候。
走出帳篷，環視了一圈東山之上的場景，李讓便徑直朝李世民的營帳走去。
這個時候，想要找吃的不難。
但要說好吃的，那就隻有李世民的營帳裡有了。
累了那麼久，李讓覺得他應該吃一頓好吃的，撫慰一下脆弱的小心臟。
“見過李縣侯！”
守在大帳門口的兩個宮人朝李讓行了一禮，臉上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敬畏之色。
沒錯，就是敬畏。
李讓有些懵逼的撓撓頭，他總覺得今天所有人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讓的肚子真的很餓。
“陛下起了嗎？”
兩個宮人對視一眼，恭恭敬敬的回道：“陛下去了西鄉村，但已經去了一會兒了，估摸著也該回來了。”
正說著，李世民已經在一眾大佬的簇擁之下走上山頂。
程咬金，李道宗，張公謹，柴紹，還有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段誌玄都跟在李世民身後。
“哇哈哈哈哈，兀那小子，過來！”
看見李讓，程咬金仰天長笑數聲，像是喚狗一樣朝他招了招手。
李世民也是滿臉笑容，臉上看不出半點昨夜那樣的頹然之色。
“李小子，過來！”
李世民也招手了，李讓隻得上前見禮。
“見過陛下，程叔叔，李伯伯，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