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唐儉立即接過話頭,笑眯眯的說道:“是我們這些老家夥來早了,現在距離咱們約定的午時還有半個時辰呢。”
二人對待李讓的態度都還算是和睦,李讓有些感激的朝老李綱笑了笑。
對於這位老人,李讓還是很有好感的。
自己剛回到長安他就表示讓自己跟著他學習容養之術,說是學習,其實就是在提醒他要學會隱藏鋒芒。
儘管最後他拿出肥皂與長孫家合作,成功讓自己從東宮脫身。
但一個剛見麵就對自己釋放善意的老人,確實值得尊重。
唐儉與老李綱都對李讓釋放了善意,隻剩下孔穎達臭著一張臉,臉上寫滿了我很不爽四個大字。
李讓記得自己似乎沒有得罪過這位有著關西孔子之稱的老夫子,所以他到底是哪裡不爽,李讓也不知根由。
但......李讓很快就懂了。
因為孔老夫子一開口就是詰問。
“李家小子,金城丫頭的茶道是老夫教的,老夫聽說你將我儒家茶道貶得一文不值,還放出狂言說你的茶道領先大唐一千多年,此事,屬實否?”
李讓眨巴了一下眼睛,陡然發現屏風之後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心下頓時明了。
老夫子這是給愛徒要說法來了。
孔穎達被李世民譽為關西孔子,學問高深自是不必多說。
他不僅是李承乾的老師,還是眾多宗室子女的老師。
據說他平生最引以為傲的就是教出來李承乾這個聰慧的太子,還有金城這個鐘靈毓秀的宗室郡主。
愛徒被欺,老師跳出來找場子,似乎也說得過去。
但孔老夫子終究是學問大宗師,還會問上一句屬實否,而不是一上來就給李讓定罪。
實話實說,以他在士林之中的聲望,已經算是很給李讓麵子了。
但李讓今日就是為裝逼而來,自然不會被孔老夫子的一句詰問嚇到。
正了正衣冠,李讓波瀾不驚的應道:“回孔師的話,小子確實說過這等豪言。”
聽見李讓親口承認,孔穎達頓時被氣得吹胡子瞪眼。
指著李讓怒聲道:“好個狂悖的小子,老夫倒是要看看你的茶道技藝是何等高深,若是不能叫老夫滿意,可彆怪老夫不憐後進,替你家長輩管教管教你。”
孔穎達的威脅,聽在李讓耳朵裡,隻能說和放屁差不多。
他隻是說了一句實話就變成狂悖了?
要是讓將茶聖陸羽的名言搬過來,孔老夫子還不得直接以德服人啊。
當然,表麵工作還是要做的,李讓很誠懇的看著孔穎達解釋道:“孔師容稟,非是小子狂悖,而是小子不忍看見我漢人茶道越走越偏,痛心疾首之下,才不得已出言無狀。”
先把姿態做足了,接下來才好忽悠。
所以服軟的話李讓說出來並沒有什麼心理負擔,當然,服軟歸服軟,推廣茶葉的主題不能跑偏。
隻是孔老夫子聽完李讓的話之後卻是更加怒不可遏。
就連聲音都更清冷了一些:“這麼說來,你自以為你之茶道才是正統,錯的是吾等天下讀書人不成?”
此言一出,李讓頓時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在小子看來,確實如此。”
孔穎達聞言,幾乎快要被李讓氣笑了,學問大宗師的風範更是險些難以維持。
若非還有外人在場,他可能就要給李讓當場表演一波什麼叫做君子六藝。
“好,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讓老夫看看李縣侯的茶道技藝,究竟是徒有虛名,還是真的神乎其技。”
孔穎達鐵青著臉結束了與李讓的交談,示意他直接開始。
他怕再問下去,茶沒喝上,他先被李讓那些驚世駭俗的言論氣死。
太狂妄了,簡直太狂妄了。
區區一個莊戶少年,不尊禮儀不識經文,竟敢否定儒家茶之真味。
他倒是要看看,這個少年究竟有什麼本事,膽敢口出如此狂言。
要是技藝尚可,他也就不說什麼了,但要是不行,到時候可彆怪他的戒尺不留情麵。
反正這狂妄小子身上還有一個太子伴讀的名頭,他作為太子之師,自然也是這狂妄小子名義上的老師。
老師打學生,天經地義。
正好治一治他這狂悖的毛病,省得以後惹出什麼麻煩給他的寶貝學生添亂。
不過,李讓卻是出人預料的搖了搖頭。
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孔師容稟,這飲茶最忌心浮氣躁,如今孔師對小子心有不滿,隻怕也飲不出茶之真味,不如再等等。”
聞言,孔穎達皺了皺眉,倒也沒說什麼。
而從李讓進門到現在為止,一直裝作小透明的李承乾終於有了表現自己的機會,急忙對著侍候的宮人耳語了幾句。
宮人點頭應下,轉身走入屏風後麵的隔間,片刻之後,一陣悠揚的琴聲便透過屏風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