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退回位置上,淡然道:“托李縣侯的福,百家書院在陛下的支持下已經建成,韓度那廝夜觀天象,算出十一月初九有吉星落於西荒,乃為大吉之象,便將書院上匾之禮定為十一月初九,屆時,還請李縣侯出席觀禮。”
李讓嘴角抽搐,問道:“韓先生確定沒算錯,是有吉星落於西荒,而不是北荒南荒或者東麵大海?”
宋城臉色一僵,沉吟片刻後,麵色不大自然的應道:“韓度那陰陽人雖然性格古怪了些,但精通星象占卜之術,想來應該不會算錯吧。”
“哦~”
李讓哦了一聲,也不準備拆穿宋城的屁話。
吉星落於西荒,不就是在說李世民決定與吐穀渾和親乃是上天認定的大吉之事嘛。
說穿了,就是百家在拍李世民的馬屁。
見李讓表情不耐,宋城訕訕的拱手道:“請帖既已送到,某家也就不再多留了,這便告辭,還請李縣侯到時候務必出席觀禮,百家定將掃榻相迎。”
“有時間的話,我會來的,周行,替我送送宋縣子。”
李讓意興闌珊的罷了罷手,也沒有挽留宋城的意思。
他知道宋城很忙。
百家書院的剪彩儀式,必定是要將官麵上的大部分人物都邀請到的。
而百家的人雖多,卻也隻有宋城這個縣子夠資格登大唐勳貴的門拜訪。
畢竟李世民隻說了籌建百家書院,可沒說百家的人在大唐能享受什麼等級的待遇。
在他們的官方身份沒有明朗之前,大唐的勳貴不會和他們接觸,他們自然也不會上門自討沒趣。
宋城不一樣,他本身就是勳貴的一員,由他來和勳貴群體打交道再合適不過。
不過,大唐的勳貴是出了名的多。
李讓能夠將答謝宴辦得圓滿,那是有莒國公府,任城王府,涇陽縣侯府的鼎力相助。
宋城可沒有人為他提供便利,也不知道他在跑斷腿之前,能不能將所有的請帖送到位?
目送宋城走遠,李讓收回思緒。
百家能不能把剪彩儀式辦得出彩,那是百家的事情。
李讓隻是一個牽線的中間人,那些事情和他沒什麼關係。
隨手將請帖丟到案幾上,揉揉眉心緩解一下悶煩,便繼續枯坐著等待李世民的懲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李讓從中午等到了下午。
心裡麵也是越來越不耐煩。
他平生最恨的事情就是拖拖拉拉。
要殺要剮就不能給個痛快嗎,非得一直拖著,什麼毛病?
就在李讓準備回房間睡個回籠覺的時候,周行慌張的聲音陡然從門外傳來。
“侯爺,侯爺,天使到,天使到了。”
周行慌慌張張的進門,一下子就對上了李讓那張不耐煩的臉,然後一下子就焉了。
李讓皺眉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天使到了又不是天塌了,慌什麼?”
李讓的話音才剛剛落下,常德尖銳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密集的腳步聲。
“李縣侯,有陛下口諭,出來接旨吧。”
聽見常德的聲音,李讓反倒鬆了口氣。
既然李世民派了常德來,那對他的處罰,頂多就是小懲大戒。
李讓大步走出房門,迎麵對上了常德那張苦瓜臉和一群身著黑甲殺氣騰騰的甲士。
在常德身前一丈的地方站定,李讓麵無表情的拱手道:“臣李讓,聆聽聖諭。”
常德苦著一張臉,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
但身後的甲士威勢太盛,常德努了努嘴,千言萬語最終還是化作了一道歎息聲。
李讓抿了抿嘴,給了常德一個無奈的眼神。
常德深吸一口氣,扯著尖銳的嗓音說道:“陛下口諭,昭應縣侯李讓,目無綱紀,藐視皇家,恃才而傲,不敬禮法,膽敢為一己之私毀壞國策。膽大妄為,罪不可恕,著令拿入大理寺問罪,不得延誤,李縣侯,你可認罪?”
此言一出,侯府的下人頓時滿臉慌亂。
李讓嘴角扯起一個嘲弄的笑容,淡淡的應道:“臣李讓,認罪。”
常德點點頭,有些不忍的閉上眼睛,對著身後的甲士招招手,吩咐道:“來啊,摘去李縣侯頭上賢冠,腰間銀魚袋,拿入大理寺。”
兩隊甲士迅速上前製住李讓,一人摘下他頭上的頭巾與賢冠,一人解下李讓腰間的銀魚袋,隻給他留下一件表明身份的袍服。
發絲散落,李讓忍不住皺了皺眉,轉頭看著一臉驚慌失措的周行,淡淡的說道:“照顧好家裡,我入獄的事情先不要告訴村民們,一切如常即可。”
周行慌張的點頭應下,剛想開口問點什麼,李讓已經一把甩開兩位甲士的鉗製,邁步朝門外走去。
李世民終究還是給李讓留下了一絲體麵。
派來接他的並非囚車,而是一輛樸素的馬車,也沒有準備枷鎖等物來束縛住李讓的手腳。
李讓跨上馬車,常德坐上了車轅親自駕車。
兩隊甲士翻身上馬,緊緊的貼在馬車兩邊。
一行人打馬朝著落日餘暉之下的長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