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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她醒的很早,窗外月仍高懸。
興許是心裡有事,她睡得並不踏實,甚至罕見地做了夢。夢裡她去了一個昏暗的房間,除了四壁架起的燭台,竟無再多餘的光亮了,連一扇窗都沒有,房間整潔乾淨,物件少得可憐,床榻旁缺了半扇門的衣櫃掛著一排紅裙,顏色和款式全是一樣,儼然這是一間姑娘的房間。
可是,除了那一排紅裙說著這間房是姑娘房外,沒有彆的姑娘物件兒了,就連一麵鏡子、一盒胭脂都不曾有。
她壓抑得快要喘不過氣,驀地醒過來,半坐在床上大口喘著氣,一時分不清是在那間姑娘房還是在浮生閣。
這時荼蘼傘突然掉到地上,她聞聲看去,才徹底醒過來。
同光雖然肆意無羈,但是極懂分寸,若沒有特殊情況,在她睡覺時從不出現,老老實實在傘裡養著。
她躺回床上,隻覺疲憊不堪,一丁點兒也不願回想那個夢,可一閉上眼全是那間房。所幸起床下樓,至少大廳裡燈火通明。
十二支在櫃台邊嘀哩咕嚕說著話,直到來人站到他跟前,他才發現,訕笑著:“姑娘怎麼不再睡會兒?這會兒還早著呢。”
她抿著唇搖了搖頭,“你......那日......拿著的......果子......”
“啊,您是說糖葫蘆吧?”十二抓著頭,為難道:“這個時辰,賣糖葫蘆的那老人家還沒出攤兒呢。不過,我有這個。”
十二年紀小,貪吃貪玩,小表情也很多。他貓著身子,拿出一個油紙包,獻寶似的遞到她眼前,一個糖油餅子!
“姑娘嘗嘗,很好吃。閣主平日不讓我吃這些,說是做餅子那夫妻倆總是接過銅錢就徒手抓餅,有一次小六吃了之後跑了一天的茅房,閣主就不讓吃了。”她看得出十二嘟著的嘴很是不滿,正在想著要怎麼拒絕十二的好意,卻又聽到“不過,小六是吃了不熟的東西,不是這餅。您嘗嘗,真的好吃,是這敦煌城最好吃的甜餅。”
她看著十二急切給她糖油餅的樣子,想到他剛剛偷偷摸摸地動作,不難猜出這是他今日偷偷買來隻等夜晚一飽口福的,如今卻大方給了她。
這個小少年好像對她挺好的,微微笑著接了過來,“謝......謝。”
三合好不容易爬上浮生閣門前台階時,看到那個冷漠的姑娘大喇喇地坐在門檻上啃著一個糖油餅子,那模樣和他印象裡的那個姑娘,可差了十萬八千裡。他轉頭四處看看,見到她身旁的荼蘼,才確認他沒有看錯。
她聽見屋簷下鈴鐺響,抬頭看去,旭日從簷角露出,轉眼她看見迎著光走來的小和尚。他身後是敦煌城外的漫漫黃沙,小和尚一步一印,一印手中的佛珠便轉動一顆,初升的天光打在小和尚身上,竟讓他周身泛起了一層暖黃色的光圈。
她看得出神,三合喊了她數聲,才回過神。
“女施主今日出發?”
她頷首,“嗯”
三合側過身指著台階下根本看不見的馬匹,“這是我養的馬,借你此行一用。”
她順著三合的手指,看了眼根本看不見馬的方位,“我......不會。”
三合像是突然想起她的情況一般,頓時捂著額頭“哎呀”了一聲。
“不長眼,快謝過小和尚的好意,收了那匹馬。”
小和尚已經告知她如何解契,按理說沒有必要再送馬上門,富得流油的浮生閣不會連一匹馬都沒有。可見,那馬並不尋常,他們此行未知太多,多點寶物傍身不是沒有道理。
“謝......謝,我......學。”
三合瞪大了眼,“學?可你不是今天就要出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