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露白道, “嬤嬤有話但說無妨,在這裡我們不用顧忌誰。”
史嬤嬤道,“這個世道, 男人隻要在外頭的事上不糊塗就行了, 男女之事,男人糊塗些也沒什麼的。是娘子你特立獨行,換個旁人, 也不會和你一般選擇。那個什麼羅姨娘,再是美若天仙,也不過幾年光景,到時候就有更美的女人取代她的位置。”
“而娘子雖然辦理了女戶, 在世人看來也是無依無靠的。”
這是史嬤嬤第一次向朱露白表示出不讚同朱露白離開鄭家的意思。
朱露白沉默片刻, “我知道嬤嬤是為了我好, 可是人生隻有短短一輩子,這種憋屈的日子,我不想過。”
我的上輩子就是那樣的憋屈殘酷, 為何還要這樣, 絕不行!
史嬤嬤歎氣,“那之後娘子準備怎麼辦?”
朱露白道,“我要讓牙人給我找房子,然後給我留心一下田地。”
史嬤嬤看著朱露白, 又是一聲歎息, “我沒問你過日子的事,我是問你將來的打算。”
朱露白傻眼, “過日子不就是將來的打算嗎?我就想好好過日子。”
史嬤嬤道,“娘子是覺得自己有個女戶,然後還有公主和郡主依靠, 就覺得萬事妥當了?”
朱露白不啃聲,她是真這麼覺得。
史嬤嬤道,“還是得自己打算一下的,彆的不說,要是朱家非把你帶回去,公主和郡主也沒辦法。就是不帶你回去,人家也能做主你的婚事,一個女戶,幫不了多少忙。”
父兄具在,女戶毫無作用,朱家完全可以掌控朱露白。
史嬤嬤沒說的是,欣樂公主也不是你能靠的人,人家公主隻是圖一樂,所以才應下了什麼女戶的事,以後你倒是還想麻煩她,她也不會願意。
能讓公主出手相幫的人,那都是付出了很多銀錢和巨大代價的,你,又能給公主什麼?
郡主更是個萬事不管的,你一個什麼身份地位都沒有的婦道人家,那些大人物們都不會在意。
朱露白把史嬤嬤的話也聽了進去,史嬤嬤的意思就是讓她找個人再嫁或是入贅,家裡有了男人,這樣才穩妥。
朱露白很抗拒,她並不想找個男人管自己,所以她傾向入贅,找個無父無母的聽話男人。
史嬤嬤見朱露白並未一條路走到黑,便也放了心。
小人物們關心的都是柴米油鹽等過日子的事情,朱露白如今小門小戶的,也是關上門過自己的日子。
就是年後不久,就聽說京城有了時疫,頓時京裡人心惶惶,大家紛紛關門閉戶。
好在朱露白過年前已經買了很多糧食囤著,現在也不怕挨餓。
她也害怕疫病,就讓下人們拿了醋熏屋子,搞得一屋子醋味。
沒過幾日,就聽聞太子感染時疫過世了。
朱露白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太子感染時疫?”
史嬤嬤道,“說是這麼說的。”
朱露白沒有問下去,這種事和她們這些小老百姓沒關係。
宮裡,康明帝坐在東宮,他麵色灰敗,整個人蒼老乾枯。
太子妃已經暈了過去,太子的幾個孩子正在給太子守靈。
東宮一片淒哀。
康明帝閉上了眼睛,太子一直不滿意康明帝對薑家軍的態度,哪怕康明帝向兒子做了解釋,太子還是覺得父皇太過軟弱。
太子好幾個對付薑家軍的計策都被康明帝否決了,自視甚高的太子忍無可忍,薑薄又派了間人在太子麵前挑撥,於是太子決定奪宮。
反正皇位將來也是他的,他隻是想提前拿到手罷了,父皇老了,做事優柔寡斷,他隻會不斷地妥協。
太子覺得自己的做法沒什麼問題,他隻是要奪宮,不是要弑父。
間人道,“不早些動手,任由薑薄做大,到時候殿下更難處理薑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太子深以為然,決定動手。
但是康明帝不會這麼想,他是老了,是隻有太子一個像樣的繼承人,但沒有皇帝甘願交出手裡的權利。
太子的舉動觸及了康明帝的逆鱗。
天家父子兄弟相殘並不稀罕,太子還沒動手,康明帝出手了,太子病倒了。
病倒的太子依舊不願放棄自己的計劃,康明帝隻能讓兒子去死。
太子死了,康明帝沒有絲毫喜悅,隻覺得內心被剜了一刀。
康明帝知道朝廷隻是看起來太平,其實內憂外患,為了維持這份表麵的平靜,他不能把太子要奪宮的事說出來,更不能讓人知道是他對太子下的手,所以就隻能是太子生病沒了。
太子是儲君,儲君沒了,康明帝下令京城禁了一個月的飲宴婚假。
朱露白更是門都不出。
太子沒了的消息薑大將軍自然也知道了,他可是在中間做了不少事,他嘴角一翹,“父子相殘,也不知道陛下此刻心情怎麼樣。”
傳信的人不敢說話。
薑薄又道,“京城可還有什麼事?”
傳信人趕忙把探子傳來的消息一一說出來,薑薄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
傳信人是按照輕重緩急稟告的消息,說到後麵就全是一些八卦了,比如,“張丞相的小妾生了個兒子,張家大宴賓客,據說禮錢收了好幾萬兩。”
又比如,“鄭伯爺的小兒子鄭校尉年前同家裡給他娶的媳婦和離了,對外說是嫌棄那女子身份低微,實際上好像還是為了那個從邊關帶回去的女人。”
薑薄聽到這裡,沒什麼表情的臉終於動了動,眉毛都變得一高一低,“就鄭繼那個傻蛋兒子,被騙了的那個?”
傳信人點點頭。
薑薄眨眨眼,“我確實知道鄭欽腦子裡全是漿糊,可他在家人的監管下還能這麼沒腦子?該不會他那個老婆對付了他的女人,所以他為了給所謂心愛的女子出氣,這才把人給休,不對,你說是和離?”
休妻同和離還是有差彆的,若是鄭欽惱怒,隻會休妻,怎麼會是和離?
傳信人笑著點頭,“對,是和離,和離書在衙門報備了,而且那個女子還通過欣樂公主辦了女戶。”
薑薄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辦女戶,她沒歸家?”
這個傳信人也不知道,“應該是歸家了吧,不歸家她一個婦道人家怎麼生活。”
辦女戶是為了減免徭役和賦稅,並不是說就和家族割裂了,這種操作大家都明白。
薑薄點點頭,“有點意思,那鄭家也就由得鄭欽如此?”
傳信人道,“這不正好太子沒了,鄭家的心思都放在這上麵,這種事就不算什麼了,被和離那女子身份低,何況以鄭家的家世,鄭欽還要娶妻也容易。”
薑薄終於覺得興趣缺缺了,“也對,還有彆的嗎?”
傳信人趕忙繼續說下去。
等到來人彙報完,薑薄揮手讓他下去,室內一片安靜。
原本鄭欽這種人根本到不了薑薄眼裡,但他爹是鄭伯爺,皇帝派來的,薑薄也得敷衍一下,因此知道了鄭欽,加上他在邊關為了羅素雲也不是沒鬨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