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公公聽的很認真,聽完,他也沒有給出包票,想了想,“過上幾日,我給先生引薦一個人,也是王府管事公公,先生比照今天的待客就行。”
蘇晚楓大喜,“多謝公公!”
若是楊公公一口應下,蘇晚楓才會覺得奇怪,因為楊公公不是管這個事的人,他說了引薦,那就是說會帶說得上話的人過來,到時候蘇晚楓能和對方談這件事。
既然人家願意過來談,那麼隻要郭家村要求不過分,自然就能談攏。
平頭百姓,眼看家園喪失,又怎麼會獅子大開口。
既然得了準信,蘇晚楓不在焦慮,帶著郭家村的人開始逛起了州府。
蘇晚楓道,“若是商談下來,讓大家夥在這裡安家可好?”
村民甲道,“沒田沒地,咱們嚼吃什麼?城裡東西可貴!”
餘下兩人瘋狂點頭。
農民手裡沒地心裡是不安穩的。
蘇晚楓卻開始盤算。
要論繁華和生活條件,肯定是城裡比鄉下好,以往是沒法子,如果可行,她還是想搬進城裡生活。
又過了兩日,楊公公傳信,讓蘇晚楓準備準備,後天把人請來。
蘇晚楓依舊請了梁少東作陪,還是在東福順,這回可得出銀子了,不過掌櫃給的也是優惠價。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這回多了一個人,蘇晚楓認為楊公公再帶一個公公過來,沒成想,楊公公帶了兩個人。
一個也是公公,一眼就能看出,另一個蘇晚楓摸不準,這個看著可不像公公,身材魁梧,麵容算得英俊,就是眼神有些陰沉,看人就像看獵物。
楊公公介紹了另一個,“趙公公。”
又介紹那個男子,“趙公公的兄弟。”
蘇晚楓,“……”頭疼啊
禮還是要見的,“趙公公好,那個,趙兄弟好!”
趙兄弟臉上略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他和趙公公其實都是認了王府大太監裴長富為義父,得寵的大太監義子很多,男子剛剛認了義父,目前還未得重用。
因此義弟趙全被楊公公邀請過來,他就跟著來了。
見到蘇晚楓,他覺得這個酸儒和他以往接觸的倒是不同。
他雖不是閹人,但是認了閹人當義父,在時人眼裡就是自甘下賤,自甘墮落,比閹人還卑賤。
蘇晚楓無疑也是尷尬的,但她的尷尬隻是不知道如何稱呼麵前的人。
一行人落座,菜肴上來。
寒暄的話也就那麼些,蘇晚楓現在也很熟了,她隻要擺正態度就行。
趙公公見蘇晚楓果然如楊公公說的對他們沒有輕鄙之色,心下更是高興了一分。
他們平時習慣了看人眼色,也知道自己身份卑賤,哪怕是大太監,在主子眼裡也就是個奴才,他們沒了主子就無依無靠。
而蘇晚楓正經是個讀書人,社會地位高他們太多了,哪怕是窮酸,人家走出去堂堂正正。
如今蘇晚楓沒有表麵巴結,內含輕視,兩位公公就極為滿意。
蘇晚楓也沒敢冷落趙兄弟,總會把他也兼顧到,但也不擾攘,就是讓個酒讓個菜。
等生煎包上來,楊公公就道,“快嘗嘗,冷了不好吃,娘娘可喜歡呢,還是先生教與我的。”
待眾人吃完,這才開始說正事。
其實福王遷走民眾不是不給錢,他初來就藩也不願落得個不好聽的名聲。
但是他願意補償遷走的百姓,底下辦事的人不會照章辦事,比如福王願意給百姓一家一百兩,真正到了百姓頭上能有十兩就不錯了,更有甚者,一分不給,就把人趕走了事。
你敢鬨,就把你們當匪徒給抓了,喊冤?你去何處喊?
人家是福王,是皇帝的兒子,不要說要你家的田地,就是要了你的命,那也是你命賤。
這樣說來,福王還是好的,壞的都是辦差的人?
這怎麼說呢,一家企業裡老板出頭當惡人的很少,都是管理者出麵,比如員工要漲工資提待遇,老板並未說不好,但是經理等人就給你壓了,你沒奈何,隻能背地裡罵經理這些人是走狗,老板就還是好老板。
如果鬨得經理壓不下了,老板再出麵,替罪羊都是現成的,開了這個,再招另一個好了,真正的好老板也不會等著員工提待遇,都是看到了人家的能力主動提的,不過這個很少。
蘇晚楓也管不了許多百姓,她隻能顧得上郭家村的人。
這個事總覽就是趙公公的義父,大太監裴長富,但這位肯定不會親自出麵,趙公公就是那個親自出麵的人之一。
他其實也為難,光一個郭家村,抬抬手倒是無事,隻是這一次要遷走的百姓不少,郭家村得了利,其他人知曉了鬨起來怎麼辦?
蘇晚楓湊了過去。
好一番商談,最後幾個人都很滿意。
臨走,蘇晚楓恭送諸人,那個趙兄弟突然道,“那我們的書呢?要簽名的那種。”
蘇晚楓,“……”
最後她應下日後必定補到,這才罷了。
回到車馬店,蘇晚楓躺倒床上,歎息了好一會兒,人是真的有遠近親疏,今天她也算當了一回惡人。
為了郭家村的利益,她給楊公公支了不少招,就是如何讓百姓願意離開故土,其實很簡單,如今基本上是一族居一地。
如果沒有利益衝突,族人一致對外,如果有了利益衝突,族人也就是陌路人,踹寡婦門,吃絕戶的也都是族人,輪不到外人伸手。
想要一地的百姓遷走,隻要把他們領頭的喂飽就行,那個領頭的就會想辦法鼓動族人搬走,反正他的利益沒有受到損害。
過後即便鬨出來,也不管王府的事,罪魁禍首就是他們自己的族人。
蘇晚楓滿含歉疚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