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著自己手掌的力量,笑了笑,“到了最後,我其實認命了。”
“可是你沒有。”另一隻手覆在了白曦的手掌上,郭嘉語氣溫和,“嘉知你沒有。”
“想到了很多的事情,多少心有不甘,再清醒的時候,爺爺背著我,劉輝抱著丫頭,再去往襄城的路上。”白曦並沒有說他想到了什麼,但郭嘉是何等玲瓏,自然也能猜出一二來,想必是這麼多年他一直未能釋懷的,家人。
郭嘉很早就注意到了白曦感情上近乎畸形的偏執。他在自己的周圍建立了一個碉堡,對外麵的事情毫不在意,甚至麵前有人死傷也能不問因果的評論一句報應。但他同時又奢望著他人對他不求回報的付出和庇護,渴望著被人愛卻又不想去愛他人。
他這樣天真又殘忍的願望,多少與他經曆的事情有關。畢竟他的要求說來其實也很容易便能滿足,若是血脈親人,像是他舅舅與母親那般為了他殊死一搏,也能算得上是隻享受成果卻從未付出了。
若他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這樣性格的弊端並不會凸顯。畢竟作為天家子,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攀附於他,自然各個看著對他又愛又敬。女子出嫁從夫,自然也是愛著的多於相敬如賓的,可偏生他不是。
不僅不是,還因為曲折流離成為了預備死士。
何為死士,赴死毫無怨言,如兵器般為主人屠戮敵人,沒有自己決斷與感情的士卒。
當一個缺愛的人被訓練成了感情不準外放的棋子,當一個曾經擁有很多的人一無所有,那麼過去的東西會成為他無法釋懷的執念。從高高在上的皇子變成了任人指揮的棋子,此間落差,造就了白曦天真又難以實現的願望。
他希望有一個人愛自己,如自己的母親與舅舅一般可以為自己毫無底線的付出,他願意同等的付出,卻又懼怕自己看錯了人,血本無歸。所以寧肯龜縮在自己的小世界,做一個感情麻痹的棋子,也不願意看一看身邊的真心人。
這麼多年,郭嘉從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白曦,到一點兒一點兒攻破他的心城將自己送進了對方的堡壘,打了一場很長的延續戰。
從一開始暗示對方自己並不在乎他,到後來因為對方的所作所為表示自己很滿意,並嘉賞他。郭嘉將自己等價交換的信念完全袒露在了白曦的麵前,看著他因為想要獲取更多而為他自己謀利,才將自己的感情化為對方眼中的籌碼,一點兒一點兒的交換了出去。
白曦不安的不過是有一日被當做棄子拋棄,不安的是不被信任無處可歸。所以郭嘉給了他一個港灣,告訴他隻要他對自己毫無隱瞞,告訴他隻要他聽自己的話,那他就願意永遠的和他在一起的信條。
先愛先輸,所以郭嘉用十多年的時間編製了一張巨大的網,將人網在其中,不得出逃。他用行動告訴對方自己信任他,告訴對方他需要他,告訴白曦他固然有著自己的誌向,可這些於他比起來,什麼都不是。
若一開始付出的是郭嘉,如今坐享其成的那個也是郭嘉。感情的戰爭沒有輸贏,隻有最後兩全其美又或者是分道揚鑣的結局。
“後來陰差陽錯之下被司馬家選作了預備役,受訓並成為了死士。”白曦將這些事一筆帶過,其間傷痕未曾多提,“若是其他三四歲的孩子,或許真的能被他們洗腦成功,變作最忠誠的臣子,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