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
孔韻清還不吃, 江蕪站在他旁邊問了一句。
“公主……這,”孔韻清掃了眼碎片中間的飯團,“這讓我怎麼吃?你總得給我一個乾淨的碗吧。”
“為何要換個乾淨的碗?”江蕪拿起筷子夾了一點米飯往孔韻清的嘴邊送去,“這不就能吃了?”
孔韻清不張嘴。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公主, 你還是去給我拿一副乾淨的碗筷來, 這樣不方便。”
“沒什麼不方便的, 我喂你就是了,你連手都不用動。”江蕪把筷子又送過去些, 孔韻清還是不願意張嘴, 甚至有些生氣, 隻是不等他多說,江蕪抓住他的下巴捏開他嘴巴, “駙馬,快吃吧。”
孔韻清掙紮, 結果臉都掙紮得通紅, 依舊掙紮不開。
眼看江蕪要喂第二口, 他用力要站起來, 江蕪一把摁住他肩膀:“駙馬, 張嘴。”
孔韻清臉色不好, 聲音充滿著怒氣:“公主,你如此有些過分了,你還是回去把女規好好抄寫幾遍,免得忘記了。”
“回去的事情回去說,先把飯吃了。”江蕪捏開他嘴巴,又送了一筷子米飯和菜進去。
不論孔韻清說什麼,如何掙紮,最終被江蕪喂了一肚子飯菜, 桌上那飯團更是被他吃得乾乾淨淨。
孔父孔母在一邊默默吃飯,完全不敢吱聲。公主不慣著孔韻清了,他們也不必擔心哪天陛下看不過去要懲治他們孔家。
最後孔韻清上馬車,都是被江蕪硬拉上去的。馬車內,孔韻清開始碎碎念了,把江蕪今日的行為數落一遍。
江蕪靜靜坐在那裡,手支撐在小桌上,聽著孔韻清那些數落,她反倒是想起了近些時候去大姐府上所見所聞。還有今日從大姐那邊回來的時候,經過二姐的府邸,那邊的情形又不一樣。姐妹們的駙馬都乖巧聽話順從,哪像她與駙馬之間。她努力做好他要求的事情,可他竟然說她過分?
她過分嗎?
“公主,要我說你就應該……”話到這裡,孔韻清察覺江蕪表情冷漠,沒有了往日的溫柔,又想起之前被對方喂飯菜的場景,聲音不知不覺停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說:“是誰惹到你了嗎?就算是誰惹到你了,你也不該拿我來撒氣吧。”
說這話時他心裡還有點委屈。
江蕪依舊沒有理會孔韻清,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將從小到大的事情都給回憶了一遍,她也不知怎麼突然就回憶這些事情了。
她完全不收住氣勢,孔韻清也沒敢再說話。
公主的力氣似乎很大。
不知道是誰惹怒她,要她突然發火,說不定會打他一頓。
他聽說過二駙馬的慘狀,就算是告到靜妃娘娘和賢王那裡都沒有用,現在二駙馬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江蕪回神,瞥見眼孔韻清思索的目光,突然笑了出來。她不依著他又如何?她今日不過是沒了往日的閒心,不再對他那般溫柔,他反而擔心起來她會不會發怒。
估計還在思索是誰將她惹怒吧。
殊不知這個人正是他自己。
她是欣賞他的才華,他們之間相處得也算是和諧,所以她願意做他喜歡的人。可是……
可是經過這些時日,她發現了一些事情。
她願意做他喜歡的人,事事都依著他,他卻從不體貼她。他說話是好聽,誇讚人的詞語也多。然而那不過是嘴上說說的功夫,實際上他不知她的勞苦,不在意她的身體。她病了,他能放心出去推舉那女規。好像她生病不會難受,不需要陪伴。
她生病會難受,她需要陪伴。
在成婚之初,他至少說話還算好聽,行動上不做,好聽的言語也叫人悅耳,並且時常給她寫詩,作畫,還算是有可取之處。正是有了這些讚美,她覺得這就是他們之間的情誼,願意隨著他的意,去做他要求的那些。
可是自從他大力推舉那女規之後,讚美她的時間少了,也不寫詩了,不為她作畫,對她的體貼與關切更是沒有,反而對她要求是越來越多。其實,她逐漸過了聽了好聽的言語就會滿足的時候了。
她不僅想要聽好聽的話,還想要對方的實際行動。
真正體貼關切她的人,哪能隻會說兩句話呢?就如她的親哥哥,怕她真的累垮了,千辛萬苦給她尋來補身體的方子和吐納功法修煉,是真的讓她的身體好起來了。
孔韻清呢?
什麼都沒有,就算她生病了,不過是叫她保重的話,實際行動一點都沒有。她累了也倦了,更是羨慕大姐那樣體貼溫柔的駙馬。不求她的駙馬能那樣乖順聽話,至少是要知道體貼她。
回到府上,江蕪依舊不與孔韻清說話,更不如以往那樣幫他打理一切。
孔韻清張嘴想要說點什麼,想起她心情還是不太好,萬一不高興打他一頓就麻煩了,於是不再多說。沒了江蕪幫忙打理一切,他站在原地竟然是有些迷茫,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
江蕪回頭,見孔韻清那孤孤單單的樣子,一下子笑出聲來,怎麼突然覺得此人一無是處呢?
“公主。”江蕪笑了,孔韻清連忙追上去,但江蕪很快收起了笑容,他沒注意到,問,“公主,到底是誰惹你生氣了?”
江蕪隻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回了寢殿裡。孔韻清要跟著去,卻被侍女攔下:“公主說以後沒她允許,駙馬不得入寢殿,駙馬你自己找個地兒歇著吧。”
侍女表麵嚴肅,實際上心裡高興得很。
就公主今天這個態度,興許過不了多久還能換個體貼的駙馬呢。
她看大駙馬那類型的挺好,十分適合公主。
孔韻清皺著眉頭,不知道江蕪是什麼意思,心裡的耐心也沒了,不再去深究是怎麼回事。他去了書房,公主府很大,他有一間很寬敞的書房,裡麵有小榻,在那裡歇著是一樣。隻是躺下之後,他哪裡都不得勁,心裡盼著公主的氣能早點消去,回到以往的樣子。
次日一早,孔韻清睜眼便叫江蕪,喊了兩聲沒人應,他才想起自己昨晚歇在小榻上。
他起來叫人打水洗漱,可公主府內的侍女說:“公主說往後這些都駙馬自己解決,奴婢們一概不管。”
原本孔韻清還想去看看江蕪怎麼樣了,聽了這話火氣一下冒上來,卻也發作不得,隻能自己去打水。然而這麼早,沒有人給他燒熱水,他隻能用涼水洗,涼得他骨頭都在痛。
自然無人為他準備早膳,他捏著那本女規氣呼呼出門去。
江蕪則還在熟睡中,日上三竿她才起來的,望著窗外晃進來的陽光,她隻覺得格外舒適,臉上不由掛著笑。
許久沒有睡到這個時候起來了。
成婚這一年多的早起,其實對她來說不算難,畢竟公主幾歲開始就要去讀書,幾乎都是天不亮就起來,一直到十四歲才會結束這樣的早起。可早起是一回事,勞心勞力又是一回事。
有了五哥補身體的方子,又練了功夫,她身體很好,然而精神還是緊繃的,內心也沒多少喜悅。今日她不僅身體舒適,心中還有些愉快,哪怕想起孔韻清都沒影響美妙的心情。
“你們去二姐府上問一下,她今天要去哪裡玩,能不能帶我一個。”江蕪吩咐道。
侍女大聲應下:“是。”
公主竟然打算和二公主一起玩,是不是要收拾駙馬了?
連續幾日,江蕪都和江玥一起出門。
孔韻清認為江蕪之前是遷怒他,心裡很生氣,那幾日回的是孔府,心想時間一長江蕪肯定按捺不住。然而眼看快到十日了,江蕪都沒有派人來看過他。
他不得不讓孔府的人去打聽情況,才知道江蕪最近都和二公主江玥一起玩。想到二公主府的傳聞,他背後開始冒冷汗,公主不會是去二公主那裡請教怎麼打駙馬吧?
“爹,娘,公主不會是打算打我了吧?”孔韻清和孔父孔母說了自己的猜測。
孔父和孔母對望一眼,心裡反而有些高興。
要是真的就好了。
這個糟心的東西就該被收拾收拾,這東西是運氣好攀上了公主,要不然擱在以往他們早就不顧忌任何要教訓他一頓。
孔母心裡歎氣,那女規她很看不慣,孔家和娘家許多女眷都來找她說過這事,言語中都是不滿,連帶著對她都有些意見。
孔父道:“那你跟大駙馬好好學學,說不定公主就不會打你了。”
孔母接話:“沒錯。”
孔韻清一下不說話了,果然他爹娘什麼都不懂,他根本是對牛彈琴。
雖說如此,孔韻清還是有些擔心,不打算回公主府那邊,萬一回去就要挨打呢?
實際上江蕪最近暫時忘記了他,約了江玥玩了十天半個月,她又去約以往那些朋友一起遊玩,京城各類聚會都是她的身影。
她好像回到了學業完成,還未出嫁的那一段時間,那段時日可真是愉快啊。因完成了學業,出宮的機會變得多,那時她還發誓說要走遍父皇的江山各處。
將那些好看的地方畫出來,將那些好吃好玩的吃一遍玩一遍,將那些有趣感人的故事記下來,還有那些不平的事情也要及時稟報父皇,讓大昭國處處都更好。
後來遇見孔韻清,所有的心神被吸引,便忘記了自己竟然有過如此美好的願望。
“五哥,你說我向父皇提出,想去走一走他的江山各處,他會同意嗎?”
江兆知道江蕪的變化,對方一提這事他就從原身記憶裡麵找到了一些關於江蕪的,瞬間明白了對方是打算重新去完成曾經的願望。
“你要是帶上哥哥我,他就會同意。”
好三妹,玩這種事情怎麼不能帶上他這個哥哥呢?
娘那裡安好,大姐的事情解決,還順便解決了個二姐的事,四妹的事情解決了,三妹如今也想明白,剩餘兩個妹妹,隻要父皇不倒絕對不可能送女兒去和親。他是一位十分硬氣的皇帝,送女兒去和親,對他來說根本就是恥辱。要他知道江謹會乾那樣的事情,恐怕不會考慮這個兒子。
所以,他暫時比較空閒。
江蕪要出去,他得跟著去看看,早就想去玩了,這不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嗎?
江蕪愣了愣:“五哥,你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