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聿坐在露台搖椅,麵前擺著一盒火柴,拿一根擦出火花,捏在指尖,看火苗跳動、搖曳,又被吹熄,飄散成一縷抓不住的煙霧。
他的臉隱在煙霧裡,看不清神情。
盛軻走到他對麵坐下。
兩人相視無言。
鐘聿問:“你在想什麼?”
盛軻目光瞥向彆處,語氣不善:“我在恨你。恨你讓她難過,恨你讓爸媽操心,恨你為什麼不能好起來。”
“你希望我好起來嗎?”
“我不知道。”
盛軻側身坐,側臉冷酷,眼神漠然。
兄弟倆的關係一直很複雜。
但鐘聿有句話是對的。
愛是自私的。
知道鐘聿需要換心的那刻,周圍人都歎惋難過,盛軻想的卻是貝語純。她應該很傷心吧?如果鐘聿手術失敗,她該怎麼辦?
鐘姝瑤帶全家去寺廟為鐘聿祈福。
盛軻站在肅穆的佛堂一言不發。
不知道是該祈求鐘聿好不了,給自己彌補遺憾的機會,還是應該祈禱鐘聿儘快康複,讓貝語純不再憂慮。
天台隻有他們倆,盛軻忽然發問:“你有後悔表白嗎?”
鐘聿又擦亮一支火柴。
等到火柴熄滅,才慢慢說:“我不知道。”
“下樓吧。媽給你燉了藥湯。”
盛軻起身,兩手插兜地往外走。
卻聽到他說——
“我喜歡她……不比你晚。”
盛軻沒有停步:“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
當然有意義。
盛軻罵他是竊賊,是後來者。
鐘聿知道他不是。
小時候,盛軻總說羨慕鐘聿可以不用早起上學。但這不是他想要的,因為做過手術,哪怕後續檢查結果都正常,鐘姝瑤也不放心,請回老師一對一教學。他不能去學校,也沒有朋友。一直到六年級為拿學籍,才去讀了半年,然後派位進了一中。
缺失的童年無法彌補,他注定和彆人不太一樣,他不像盛軻好友成群,也不會和朋友勾肩搭背,中學六年專注學業,僅有兩個要好的朋友,和其他同學都是泛泛之交。
貝語純幼時就來過他家,牽著貝誌良的手,躲在他身後。鐘姝瑤拿著玩具哄她,她仍是緊張地抓著小裙子。鐘姝瑤招手喚來鐘聿,讓鐘聿帶她去院子裡玩。
有段時間,貝誌良經常帶貝語純來。
盛軻被鄰居家的遊戲機吸引,總是不在家,隻能是鐘聿帶貝語純玩,女生喜歡的東西他不懂,就教她拚圖。
貝語純指著拚圖背麵的字問:“這是什麼?”
鐘聿說:“這是我的名字。”
“叫什麼?”
“等你上小學就懂了。”
“什麼是小學?”
“就是年齡大一些才能去的學校。”
“那你上小學了嗎?”
“我沒有。”
“為什麼?你的年齡還不夠嗎?”
鐘聿笑了笑沒有回答。
後來,她要去少年宮上鋼琴課,再沒來過他家。兩人再見麵,她已經上小學,開始識字,但不記得他。
他怕她再忘記,等不到她認字,主動告訴她自己的名字。
“我叫鐘聿。”
盛軻在遠處喊:“貝語純。你乾嘛呢!快點過來啊!”
貝語純招手回應,又轉頭說:“鐘聿哥哥。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