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在巴黎的最後一天,貝語純替他邁出了這步。她吻上他的那刻,鐘聿不再猶豫,不再去糾結她有多愛自己,哪怕隻有一點,也要先把她捆在身邊,他的手覆上她身體,輕撚慢挑。
她當然會對他動情。
這本就是他精心設計的。
貝語純,我要你留在我身邊,隻要你在我身邊,我有很多辦法讓你愛上我。總有一天,你會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屬於我。
吻著她的時候。
他腦海裡反反複複全是這句。
現在躺在她身邊,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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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語純如願考上京美研究生。
畢業設計結合學姐和盛軻的建議,繪製了一副分層畫。底層背景是齒輪、金屬碎片組成的賽博朋克風的幻想城市,中間層是細絨貼出的城市綠植,上層是油彩繪製的敦煌飛天仙女圖,三層都製作在玻璃片上,再組合起來。
京美的畢業展對外售票,不少人前來觀展。
這是貝語純第一次獨立完成一幅參展作品,有些局促地站在作品旁邊作講解,所幸得到的好評鼓勵居多。
各院係的畢業展時間不同。
攝影係的排在最後。
盛軻的畢業設計是一組連拍圖。
一百張照片完整記錄從晴空萬裡到狂風驟雨,記錄了人潮擁擠的海灘是如何變得玻璃瓶都顯孤獨。
更加耐人尋味的是他的作品名——
《我愛她》
盛豪和鐘姝瑤特意飛過來觀展,兩人站在兒子的作品前大眼瞪小眼。
盛豪皺眉:“你這標題是什麼意思?”
盛軻撇嘴:“字麵意思。”
鐘姝瑤開門見山地問:“你有喜歡的女生?”她環顧四周,打量周圍同學,好奇是哪個女生讓兒子這麼牽腸掛肚。
盛軻沉默。
盛豪哼笑:“作品都掛出來了,還沒膽子說嗎?”
盛軻揚下頜:“問我哥。他最清楚。”
鐘聿兩手抬起,一邊一個地搭上父母的肩膀,推著兩人往前走:“他的事就讓他自己解決吧。他想說的話自然會告訴我們的。我們去看彆的作品吧。”
三人走掉,貝語純才走上前:“謝謝你。但我現在喜歡的是鐘聿。”
“我知道了。”
“對不起……”
“你沒錯。不用道歉。是我太遲了。”
“嗯。”
畢業展結束,盛軻劃開手機,接受地理雜誌社的工作邀約。
這份工作時間不固定,需要經常出差,之前他很猶豫,現在沒什麼可考慮的,因為沒有東西能牽絆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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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鐘聿完成學業,先是入職了一家京北的廣告公司,半年內交出兩個優異的策劃案,公司決定破格給他連升三級,可他卻選擇辭職回夏京。進入自家的廣告公司,依舊是從普通職員做起,直到有資格獨立帶策劃團隊了,才正式接任盛豪的位置。
兩人戀愛的第三年。
兩人正式把這事告訴雙方父母,兩邊早有察覺,隻是之前兩人都在讀書不穩定,他們也不願過多插手孩子的事。
現在知道了,鐘姝瑤笑彎眼,像是認定貝語純,拉著她的手聊鐘聿小時候的事。
梁薇也是越看鐘聿越順眼。
盛豪卻微微歎息,仰頭看了眼掛在客廳中央的全家福。
兩個兒子,一個事業感情雙穩定,另一個事業倒是不錯,接連拿了兩個國際獎,但四海漂泊,經常半年也沒個電話,根本不知道在哪,更不可能知道他的感情狀況。
鐘姝瑤瞧出他的擔憂,拍了拍貝語純的手背:“你和盛軻熟,你知道他的事嗎?他有女朋友嗎?”
“好像是沒有吧。”
“一直沒有?大學呢?”
“這……我也不清楚。”貝語純撓頭,“畢業後,我們就很少聯絡了。您知道的,他一出|國,手機都是接不通的狀態。”
“唉……這孩子真是令人操心。”
梁薇拉過貝語純,悄聲說:“還好你是選了鐘聿。”
貝語純擺手:“彆說了。”
鐘姝瑤問:“純純是明年畢業?”
貝語純點頭:“是的。但我提交了交換申請,還會去英|國學習半年左右吧。”
“交換好啊。趁年輕是要多學點。”
“我也是這麼想的。”
—
八月,兩人在一個藝術展相遇。
自畢業後,兩人幾乎沒說過話。
但盛軻去哪都給她寄明信片寄禮物。
明信片也隻寫地址,沒有多餘的話,打卡似的,隻是想告訴她,他在哪,報個平安。
突然遇見,貝語純驚訝又驚喜,朝他招手:“你怎麼會在這?”
“有我喜歡的藝術家參展,我就來了。你呢?”
“我也是。”
“我猜猜……是不是……”
“彼得·巴克。”兩人異口同聲說。
貝語純笑:“你還記得。”
盛軻點頭:“以前學畫的時候,你天天念叨他,按著我的腦袋看他圖冊,咱倆還仿過他好幾幅油彩。我怎麼會忘。”
時間過得好快,很多那時候喊著永遠不會忘記的事,現在也都模糊了。
貝語純感歎:“鐘阿姨和盛叔叔常念叨你呢。你這次會回夏京嗎?要是回去,他們一定高興壞了,他們很想你。”
“你呢?你有想我嗎?”
“我?我……”貝語純遲疑。
盛軻兩手插兜:“咱倆同學這麼多年,你說不想,我可是會傷心的。”
貝語純應了:“嗯。會想你。”又補充道,“作為老同學。”
盛軻掏出個禮物盒:“既然碰上了,直接給你吧,省的我寄。”
“這什麼?”
“陶瓷知更鳥。”盛軻打開禮物盒,“去村裡采風的時候瞧見的。不值錢。但覺得你會喜歡就買了。沒想到吧,農村市集還有這玩意。本想在那就寄的,但沒找到快遞站,就帶回京北了。”
貝語純握著禮物盒,心裡沉甸甸的:“盛軻。以後……彆給我寄禮物了吧。”
“為什麼?”
“就……”彆惦記我了。她想這麼說,又覺得有些自戀。
“我們還是好朋友,不是嗎?”
“是。”
“那給朋友寄禮物怎麼了?我也給樊宇寄呢。我前陣子去日|本,他打電話要我給帶什麼狗屁漫畫帽,我跑了三家店才買到。”
“那謝謝你。”
“不客氣。”盛軻抬手,摸了摸她頭頂,“我的好朋友。”
兩人繼續往前走,逛到一副印象派油畫前,貝語純報出藝術家的名字。
盛軻意外地哎喲一聲:“可以啊。你偷偷進修了。這都知道。這藝術家挺小眾的。國內很少人知道。我是在國外看到他的展才認識。”
“鐘聿……告訴我的。”
“是麼。”盛軻更意外了,“他還知道這個?”
貝語純點頭:“就上次去法|國參展。我聽他和其他參展藝術團隊聊天的時候提過這個藝術家,這個藝術家在法-國挺出名,我多問了兩句,他告訴我的,還帶我去當地的藝術館看了他的畫。”
“原來是這樣。”
“可能是要當翻譯,特意看了一些藝術家資料吧。”
“那他挺不容易。這人的資料可少了。京美圖書館就一本法-國油畫圖冊裡的其中一頁提到他了。”
“是吧……”
鐘聿不是學這個的,卻能為了她翻遍圖書館的藝術類書籍。貝語純心裡暖融融的,嘴角漾笑,神情忽然變得柔和。
盛軻卻表情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