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蠢東西,跑個十裡路都累得像條死狗,在跟那兒吐呢。”
“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公子哥,跑到咱們這裡來鍍金呢。”
“那是,現在讀書這條路不好走,忠武王如日中天,那些富家子弟都往軍隊裡紮,想要走儒將的路子呢。”
“眼看著咱們打了勝仗,眼看著要勝利了,倒是加入咱們閩粵水師了。”
一群水師的士兵,坐在地上看熱鬨。
在他們的前方,一個年輕人麵色發紅,吐了好幾次,幾乎已經累得虛脫了。
他沒有在意那些嘲諷,一個多月來,他反正已經聽習慣了。
“嘿!那個小子,要不滾回家去吧,你不是這塊料!”
“你留下也可以,但能不能去其他小隊啊,來我們小隊,讓我們也跟著一起被嘲笑,你小子也是個人?”
“都給我住口!”
一個沉穩的聲音突然打斷了眾人的嬉笑嘲諷。
一群人紛紛站了起來,恭恭敬敬抱拳道“隊長!”
林大海快步走了過來,冷著臉看著眾人,沉聲道“你們在鬨什麼?”
“回隊長,我們剛剛完成十裡路跑步,正在休息。”
眾人對視一眼,眼中帶著戲謔。
林大海道“就是你,你的鼻子像一顆大蒜,又肥又醜,為什麼不把它割掉?”
這人直接懵了。
林大海看向另外一人,繼續道“你頭發又卷又少,像個賴子似的,為什麼不把頭發剃光?”
他不斷看向每一個人,不斷說著話。
“你腿上有四處刀傷,疤痕醜陋,為什麼不把腿砍了?”
“你眼睛不是很好,為什麼不乾脆把眼珠子摘了?”
“你看看你那雙臭腳,為什麼不把腳都砍了?”
眾人低下了頭,知道這次是隊長生氣了,便不敢再說話。
林大海沉聲道“粵海水師,是一個整體,我們小隊有二十人,但本質上也是一個整體。”
“因為其中一個人做的不好,便要嘲諷戲弄,逼迫人家離開?”
“他難道不是我們小隊的成員?難道不是你們的戰友?難道就因為他表現不好,便要剔除?那你們怎麼不割自己鼻子、砍自己的腳?”
“把小隊當成一個人!那裡弱小,就訓練哪裡,提升哪裡,而不是放棄!”
“如果你們連這樣的素質都沒有,那你們就不配打仗!不配當一個兵!”
眾人把頭低得更緊,心中多少是有些羞愧的。
緊接著,林大海才看向身後,大聲道“劉哲,麵對戲弄和嘲諷,不要記仇,這些都是你的戰友。”
“軍隊是弱肉強食的地方,也是最團結的地方,雖然他們戲弄你,但若是到了戰場上,他們同樣把你當生死兄弟,會為你擋刀子,擋子彈。”
“從今天開始,你的訓練量要大,否則跟不上進度。”
劉哲艱難站了起來,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咬牙道“明白了,隊長,我一定竭儘全力。”
林大海道“不,不是儘全力,而是一定要做到。”
“大戰在即,我們也有將要執行的任務,任何人都不許拖後腿。”
“我們雖然不是精銳,雖然沒能登上戰列艦,但同樣是閩粵水師的一部分。”
“這一戰我們等了太久了,所有人給我拿出精神來!”
……
消息真是世界上傳播速度最快的東西,荷蘭人聚眾殺人的謠言,在十多天的時間,就傳遍了整個東番島。
起初自然是有人不信,認為這是天方夜譚,但隨著更多的人了解到有不少人被荷蘭人帶進了深山,並且一直沒有回來,謠言也就慢慢被人相信。
而隨著山上的人下來,說起了在深山裡的大戰,謠言也就成了事實。
進山剿匪,也就成了荷蘭人蓄謀已久的屠殺。
當然,隻是屠殺失敗了而已。
這一則消息讓東番島的百姓們憤怒到了極致,再想著已經有兩千荷蘭人被殺了,他們膽子也大了起來,紛紛加入了征討荷蘭人的隊伍之中,不斷朝熱蘭遮城方向聚集。
新港社作為全員受洗的村社,謠言在這裡的動靜並沒有很大。
雖然葉青櫻一直在散步消息,說黑山黑虎他們也已經被殺了,但沒有太多人相信。
正是她苦惱之時,四個村民的回歸,讓事情出現了轉機。
正如葉青櫻所料,黑山黑虎等人被當成了臥底,被荷蘭人殺了,隻有這四個幸存者。
在這四個人的交待下,整個村社都知道了荷蘭人蓄謀屠殺的消息,六十多個青壯年啊,幾乎全部死絕,這讓新港社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憤怒之中。
終於,他們也決定參與討伐荷蘭人,與其他村社一起,前往熱蘭遮城。
葉青櫻重重鬆了口氣,卻又想起了島外的局勢。
大晉和荷蘭人的戰船大戰不休,水師可能隨時會發起總攻。
但目前看來,總攻的時機顯然並不成熟。
因為山裡的消息已經傳來,小師弟領導起義成功了,各地的百姓都在組織,朝著熱蘭遮城進發。
按照傳言,要在九月十四發起總攻。
這麼說來,閩粵水師也要在九月十四發起總攻,才能取得最大效果,減少損失。
可島上的消息傳不出去,閩粵水師不知道情況,肯定不敢等下去,他們怕小師弟壓力太大。
必須得有一個人,聯係到閩粵水師,告訴他們總共時間。
這非常重要,非但能夠提高勝利的機會,更能減少大量的損失,避免意外情況出現。
隻是…該怎麼樣聯係閩粵水師呢?
“是時候表明身份了。”
葉青櫻沉聲道“雖然會承擔比較大的風險,甚至可能會引起整個新港社的敵視,但…如今的局勢,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他們必須理智,必須聽我的。”
想到這裡,她直接找到了村社的頭目,沉聲道“大頭目,我們需要一艘船,從北港溪出海,前往澎湖列島,向大晉傳遞消息。”
這句話直接把頭目搞懵了,疑惑道“青櫻姑娘,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葉青櫻淡淡道“我們既然決定了起義,既然要聯合其他村社攻打荷蘭人,那麼肯定要全力以赴啊。”
“把消息傳遞給大晉水師,讓他們配合我們水陸齊攻,不就更有勝算?”
頭目擺手道“彆想了,我們和大晉並沒有任何聯係,他們把我們當仇人,我們去找他們就是送死而已。”
葉青櫻搖頭道“錯了,大晉從來沒有把東番島的原住民當仇人,他們把我們當同胞。”
“彆問我為什麼這麼肯定,我的身份…大頭目應該早就在懷疑了吧?”
頭目下意識就站了起來,看向葉青櫻。
葉青櫻沉聲道“不錯,我是大晉的人,是女皇陛下內廷司東南分部的部主,專門潛入東番島,竊取情報,配合軍事行動。”
“如今任務已經達成,我不怕暴露身份了。”
“大頭目,你是要殺我,還是要配合我呢?”
“殺我,你什麼都得不到。”
“配合我,就能給荷蘭人致命打擊,而在這裡改天換地之後,新港社也能得到一定的優待。”
“事實擺在這裡,你來選。”
大頭目沉默了很久,才道“我們有的選嗎?我們沒有其他路可走了。”
“我給你準備船,帶你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