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府至神京,三千八百裡,就算是換人換馬八百裡加急,都要跑五天。
周元和楚非凡約定每日跑六百裡,打算七天之內趕回神京。
對於普通人來說當然是做不到的,但他們內力深厚,隻要沿途驛站不斷換馬,問題還是不大。
就是累,每天六七個時辰那麼跑,累得楚非凡一路都在抱怨。
但無論如何,在十月十一這天,周元終於又回到了久違的神京。
其實離開神京並不久,五月底出發,十月中旬回歸,還不到五個月的時間。
但因為這五個月發生了太多事情,經曆了太多坎坷,就有一種過了很久很久的感覺。
“不行了,老子要去青樓。”
楚非凡喃喃道“我去哪裡什麼也不做,我就躺著,我就讓姑娘們伺候我,我現在連吃飯都不想動筷子。”
周元道“你去吧,要走的時候,我會找你。”
楚非凡抱拳道“求你了,讓我多休息幾天,為了《純陽無極功》,我差點累死。”
周元皺了皺眉,沉聲道“我也不知道會在神京待幾天,但一定不會特彆久,最多三五天時間,還得看情報反饋。”
“你做好隨時要動身的準備。”
楚非凡才不管那麼多,隻是虛弱道“聽不得那些,我現在隻想躺著,再見。”
他轉頭就走。
看著他的背影,周元忍不住笑了笑,隨即朝前走去。
片刻之後,王昂已經靠了過來,笑道“王爺,一彆小半年,風采依舊啊!”
周元道“老王,彆拍馬屁了,老子現在的形象還能有風采?說正事。”
王昂低聲道“神雀的飛鴿已經收到了,讓那個東虜探子送回去了,希望來得及。”
“神京隻發生了一件大事,就是靖王殿下被抄家了,然後進了宗人府。”
“好像是和島寇有關。”
周元點了點頭,道“陛下情況怎麼樣?”
王昂道“我哪有資格見陛下啊,但最近陛下似乎心情不太好,鄧博尺差點被抄家。”
“啊?”
周元瞪眼道“怎麼回事?那老東西又作妖了?”
王昂笑道“那倒不是,而是你封狼居胥回神京之後,新法鋪設進度加快,西南又在進行改土歸流,加上開海和鹽務,朝廷繁雜之事太多,鄧博尺忙得要死,累得病倒了。”
“但這老東西有裝病的前科,陛下以為他在偷懶,所以在金殿上大發雷霆,要不是念著鄧肅還在西南,估計都要給這老東西下獄了。”
周元點了點頭,道“那這是小事,不足為慮…等等,這不是去皇宮的路啊!”
王昂疑惑道“你要去皇宮嗎?著什麼急啊,先去老熊家裡坐坐,這廝回來快一個月了,封了伯爵,天天跟吃了蜜蜂屎似的,高興得很。”
周元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道“他成了?”
王昂大笑道“那還用說嘛!若是沒成,他能這麼高興?”
“那是得去恭喜一下!”
周元連忙說著,兩人大步朝前,來到了一座六進宅院門前。
好家夥,老熊真是起飛了,現在都住這種大房子了,這是啥?恪毅伯府!
王昂顯然是熟人了,都不用通報的,直接帶著周元走了進去。
到了正廳,接到管家通知的熊闊海才風風火火跑出來。
人未到,聲先至。
“哎呀忠武王殿下到了!有失遠迎啊,有失遠迎啊!”
“夫人,快把旱院最好的茶拿出來招待!”
熊嫂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才笑道“周老弟你先坐啊,嫂子給你備茶。”
周元有些發愣。
他越想越不對,忍不住問道“老熊,你剛剛說什麼院?”
“內院啊!”
熊闊海疑惑道“有什麼問題嗎?”
是我聽錯了,還是老熊說錯了?
周元有些搞不明白,於是把臉湊過去,壓著聲音道“成了?”
老熊罕見的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道“滋味也就那樣,新鮮感一過就沒什麼意思了。”
“說來也是沒經驗,第一次搞得滿屋都是臭味,老子差點崩潰。”
“不過後來就漸入佳境了,用的是你之前教我的濕潤耕田法。”
“先來個鴛鴦浴,輔之以牛奶,潤澤雙花,更換陣地之後,以技巧動其情,以正道鋪墊節奏,最後聲東擊西強勢突破,殺儘黑暗深淵。”
說到這裡,熊闊海紅光滿麵,咧著嘴激動道“那時刻,壓力襲來,嘶吼聲出,可謂慘烈,好在我道心堅定,勇往直前,最終打破桎梏,刷新成就。”
“其實真的沒有什麼意思,你們沒經曆過,可能覺得新鮮,其實也就那樣。”
王昂乾咳了兩聲,低聲道“那個,老熊啊,我剛成親那會兒就已經經曆了…大概是二十二年前。”
熊闊海愣住了,呆呆地看向周元。
周元道“我是你的授業恩師,你猜猜我經曆過沒有?”
熊闊海一屁股坐了下來,擺手道“沒意思了,都彆說了。”
周元和老王對視一眼,都不禁大笑了起來。
……
這一頓飯吃得爽,老友見麵,什麼話都敢說,不知不覺,夜都已經深了。
趕路多日,周元有些疲倦,便想去沁水公主府休息。
隻是剛走出伯爵府,還沒上馬車呢,眼前就站了一座鐵塔。
黑衣長袍,身背大刀,靜靜站在街道上,氣勢可謂磅礴。
想到之前和老熊他們說起“上強度”的話題,周元此刻做賊心虛,雙腿都有些發軟。
“小、小莊師父…”
周元的聲音都有些結巴。
小莊淡淡道“剛接到內廷司情報,說你進京了,為什麼不進宮?”
周元乾笑道“陪老兄弟們吃個晚飯,怎麼了?”
小莊道“陛下病了。”
周元有些擔心,皺眉道;“她身體終究是拖不住了?沒事,我明天勸勸她。”
小莊說道“陛下的身體的確快撐不住了,但她的道心,更是出了大問題。”
周元道“什麼意思?”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現在就去。”
小莊的語氣依舊平靜,但她取下了背上的大刀。
周元當即道“有話好好說!千萬彆動刀子!我現在就進宮!”
小莊看著他,並不說話。
周元歎了口氣,快步朝皇宮走去。
沒有任何阻礙,紫微宮亮著燭光,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龍案上,熟悉的聲音正靜靜坐在那裡,把頭埋得很低。
似乎聽到了腳步聲,她並未抬頭,隻是輕輕問道“小莊,什麼時辰了?”
周元道“大約子時正刻。”
“那還早。”
昭景女皇應了一句,突然身子一顫,緩緩抬起頭來。
她看到了周元。
她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鼻頭發酸,不知為何想要流淚。
莫名的,低下了頭,雙肩輕輕顫抖著,無數的情緒翻湧而出。福州府至神京,三千八百裡,就算是換人換馬八百裡加急,都要跑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