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發了一通火,說了一些大家都不太懂的話,便摔筆走人了。
那一首《憫農》念出來,卻讓所有人沉默。
他們不懂那些道理,卻懂詩詞,這一首簡短的絕句僅有二十個字,卻似乎蘊含著一種莫名的力量。
這一股力量在他們心中碰撞著,發出一聲聲異響,讓他們心緒不寧,卻又不明白具體原因。
但現實,會告訴他們答案。
“貴人們,你們還進去玩麼?”
老農看不懂形勢,擠出笑臉,小心翼翼道:“要是不玩了,就好心給小老兒說一聲,小老兒也好救一救莊稼,沒準能救活不少呐。”
劉哲本來就煩躁,便直接擺手道:“你來湊什麼熱鬨,不玩了,趕緊滾吧!”
“哎!哎!好嘞!謝謝貴人們!”
老農像是聽到了最好的消息,連忙吆喝著同鄉,一起進了菜花地,將倒塌的芸薹慢慢扶起來。
兩個人忙碌的身影,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極為孤單。
看到這一幕,眾人突然覺得呼吸有點滯澀,剛才那些文字在心中留下的力量,似乎愈發震撼了。
尤其是剛才老農的話中,沒有提什麼“菜花”,而說的是“莊稼”。
莊稼,這兩個字,讓人心情沉重。
“你們認為那是花,我卻認為那是糧。”
薛凝月腦中回蕩著周元剛才說的話,那複雜的表情像是刻在她的心頭。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終化作幽幽歎息。
“趙姑娘,我們已經把東西全收拾好了,就先走了啊!”
酒樓的夥計走上前來,笑意吟吟,今天的飯菜全都在這家酒樓訂購的。
剩了一大半沒吃呢。
趙蒹葭突然道:“剩飯剩菜,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夥計愣了愣,隨即壓著聲音道:“拿回去之後分類,再低價賣給一些小館子,他們有銷路呢。”
趙蒹葭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讓她無法呼吸。
“周元!”
她突然大喊了一聲,連忙回頭看去,隻見周元已經走遠了。
遼闊的天地中,他孤獨的身影是那麼渺小。
但莫名的,總有那麼一瞬間,趙蒹葭覺得他的背影很是高大。
趙蒹葭懂了。
她懂周元為什麼要吃那麼多了。
她懂周元為什麼發火了。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句詩的力量,在此刻達到了極致,在眾人的心中產生了驚天動地的力量。
趙蒹葭吞了吞口水,微微喘著氣。
她突然發現,周元遠遠不是傳言中那般的人,也不是平時相處那般沒心沒肺的閒人。
今天的一切都證明了,他有著常人無法企及的才華,更有著常人未曾觸及的思想。
那是…他的大道。
或許之後,自己應該和他談談。
趙蒹葭的心依舊被震撼著,依舊莫名憂傷著。
然後,她突然看到一個身影跑了出去,提著裙子,滿臉堅定,不斷朝前。
那是…
“凝月!你做什麼!”
洛阮芷喊了起來,其他人也紛紛喊了起來。
薛凝月沒有回頭,甚至沒有說話,她隻是在往前跑,用儘了力量。
她摔倒了,衣裙染上了泥土,臉也被磨破了皮,火辣火辣的疼。
眾人為她擔心,連忙喊了起來。
她爬了起來,沒有整理衣服,更沒有回頭。
她終於衝到了周元的身旁,滿臉的泥土和汗水,喘著粗氣,但眼睛在發亮。
“周大哥!我懂你的意思了!”
她快步跟著周元,急促道:“我們都不是傻子,或許很多人都懂了,隻是或許沒有幾個人會在意這些,他們都有花不完的錢財,根本不用考慮吃穿。”
“就是那些寒門士子,也不會在意這些,因為他們是讀書人,不是貧農。”
周元停了下來,看向眼前這個年輕的姑娘,道:“你追上來,如此狼狽,就為了跟我說這些。”
“嗯!”
薛凝月點頭道:“就是為了說這些,我想讓周大哥知道,我懂了,我感同身受。”
周元仔仔細細打量了她一眼,然後蹲了下來,幫她整理著長裙,輕輕拍去她身上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