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玄素低吼道“那周元叫我們出來看什麼?看這些老頭子為韓拓正名嗎?我們這些天做的那些事,到底有沒有用?”
周元淡淡道“稍安勿躁,且看便是。”
此刻,沈樵山等人已經上了台,坐在了提前安排的椅子上。
一排大儒端坐,那一股氣勢自然鎮住了場麵。
下方無數讀書人都屏住呼吸,一個個眼眶發熱。
沈樵山深深吸了口氣,率先道“自三皇奠基,五帝分倫,聖王治世,皆賴教化。君臣和則社稷安,黎庶和則天下定,戎夷和則八荒寧。”
“先秦百家諸子,為求治世之道,和平之法,周遊天下,跋山涉水,以得儒法墨農等之學。屆時以法家、墨家、道家為最,我聖儒不顯也。”
“然而歲月所奠,滄海淘沙,可知法過於苛而不禮也,墨重於技而不德也,道無為而終歸於寡也。唯我儒家聖道,以禮德忠孝為道,佐聖王治君,方可教化萬民,穩固天下。”
無數讀書人聽得渾身熱血沸騰,儒家之道,教化萬民,曆經千年而不衰,此真正聖道也!
沈樵山繼續道“大晉立朝以來,以聖道穩固江山,治理社稷,可謂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天下大興。”
“然王朝之延續有賴於聖道,亦有賴於明君,自順帝、德帝、明帝以來,大晉上下奢靡成風,王朝宗室不思進取,苛捐雜稅繁重,天災頻頻,民不聊生。”
“時至今日,我大晉國祚四百年,已顯濁濁腐朽之態,已如垂倒死僵之木,糜爛四處,生靈塗炭。”
“正如安南侯所言,北有韃虜,中有流寇,南有土司,東有洋寇,上有天災,下有盜匪。朝廷之中,奸佞橫行,國土民間,貪官猖獗。”
無數讀書人聽得黯然失色,一些敏感脆弱的小年輕,已經忍不住啜泣流淚。
大晉如此,國不將國啊!
沈樵山看著四周無數的學生,深深吸了口氣,大聲道“值此危難之際…安南侯站了出來,高舉大旗,起兵霸城,他言,此為大義之舉!乃為民而戰!”
安南侯激動萬分,大儒就是大儒啊,這話說得水平高,比老子強多了。
他大笑道“正是如此!”
沈樵山沒有看他,而是高呼道“然老朽觀安南侯之作為,深以為恥!”
安南侯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了。
“樵山公!不可啊!”
“樵山公慎言,且為老母兒女想一想啊!”
其他大儒都不禁勸了起來。
而沈樵山則是站了起來,大吼道“周有諸侯之難,漢有王莽篡權,正統江山,安有無亂之朝?我大晉四百年,篳路藍縷已至今日,正是社稷倒懸之時。”
“聖君繼位,一掃沉屙,勵精圖治,整頓江山,殫精竭慮以求複興大晉,祛百姓饑寒之苦,保庶民安居樂業。”
“安南侯韓拓,深受大晉朝廷之聖寵,封其侯爵之位,年祿萬石,食邑三千,可謂榮耀之至。”
“而此賊不思報銷朝廷,匡扶國家,輔佐聖君以複興大晉,反而食人腦,圈女奴,養私兵,賄權貴,興不義之師,行大逆之事!”
一片嘩然,無數讀書人紛紛驚呼出聲。
沈樵山鏗鏘有力的聲音,讓在場眾人心神俱震。
韓拓更是怒吼道“沈樵山,你這個老匹夫!”
“住口!”
沈樵山指著韓拓鼻子,便大罵道“狗賊!你三番數次派人請我出山,讓我為你正名,老夫拒絕之下,你便派出惡兵,把我等親友家眷一應捉拿,以性命相逼,想要老夫就範。”
無數讀書人朝韓拓看去,眼睛瞪得老大,捉拿親友家眷,以性命相逼,何等無恥啊!
沈樵山繼續道“可惜你看錯老夫了!”
“老夫四歲讀書,至今六十年矣,不敢言深諳聖賢之道,卻也瞻仰過聖賢光輝。”
“身為儒生,身為大晉子民,老夫怎可因一家之性命,壞儒道之聖明,汙聖賢之聲譽,送天下萬民於無間地獄!”
“似你這等豬狗不如的畜生,就算你把全天下讀書人都殺光,我等儒生,也萬萬不做汝之走狗!”
振聾發聵的聲音,驚破了天地,震徹了四方。
陽光明媚,卻似乎皆照在了沈樵山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