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雪過去之後,回京的天氣突然陽光明媚,似乎一切都在朝著美好的方向發展。
糧草充裕,大亂停息,周元也有心情享受沿途的風景。
前世今生,多生活在南國,對北地的大雪風貌,遼闊的曠野與草原,他還是頗有興致。
馬車上煮著熱茶,熊闊海仰靠在車壁上,忍不住歎息道“誰能想到啊,你來神京的路上,便已然開始策劃這些東西了,周大人啊,你腦子裡裝的到底都是什麼。”
周元笑道“基於大體的政治形式,作出大致方向的判斷,並付諸於鋪墊和實踐,這是一個合格的政治家應該有的水準。”
“陛下得位不正,有皇子造反是必然之事,山東亂民極多,埋下一顆棋子,不正常嗎?”
熊闊海道“要不怎麼說你是做大事的呢,我來神京也做了準備,無非考慮的是拉攏誰,怎麼合理撈錢而已。”
說起這個,周元就開始頭疼了“唉,五軍營全是爛攤子,我現在也為錢財發愁啊!”
熊闊海皺眉道“此次景王造反,諸多宗室抄家,陛下起碼能撈七八百萬兩銀子吧?還缺你五軍營那點兒?五軍營每年的餉銀也就一百五十萬兩啊!”
周元搖頭道“七八百萬兩?你也太小看宗室了,起碼上千萬,可惜那錢估計我是拿不到了,劉敬盯得死死的,到處都要用錢呢。”
“主要是…中原那邊需要錢,數百萬饑民,不救是不可能的。”
熊闊海道“那五軍營怎麼辦?那群將士本身就家財散儘,現在停薪一年還雙倍賦稅,根本活不下來的。”
周元想了想,才道“我隻有自己想辦法咯,算了,彆提這個,先讓我休息兩日吧,想家了。”
熊闊海微微一怔,隨即笑了起來。
他也想家了,關鍵是…快到家了。
“周元,陛下讓你過去。”
馬車外傳來小莊的聲音。
周元連忙走了出去,跟著小莊來到昭景女皇的龍車前,正要打招呼。
小莊便壓著聲音道“彆吵,大晚上的你進去便是,其他人也不知道。”
“這合適嗎?”
周元低聲道“這可是龍車,和陛下同處一室,難道不會有非議嗎?”
小莊翻了個白眼,道“陛下還在乎這個?趕緊上去。”
“好嘞!”
周元嘿嘿一笑,蹬上了車,隔著轎門低聲道“陛下,我來了喲!”
“滾進來!”
昭景女皇沒好氣地喊了一句。
周元連忙進去,然後便聞到了淡淡的香味,是茶香,是水果的清香,也有胭脂的味道。
昭景女皇穿著女子裙裝,略施粉黛便驚為天人,坐在軟踏上,雙目清澈,笑道“耍什麼貧嘴,還‘來了喲’,你打算對當朝聖君做什麼壞事嗎?”
周元笑道“微臣不敢,隻是惶恐。”
昭景女皇卻是一哼“你膽子一向很大,惶恐我是不信的,估計也就是覺得刺激吧?和女皇陛下同處一室,萬一發生點什麼故事,想一想都覺得驚心動魄,不是嗎?”
周元無奈道“陛下,你把人心摸那麼透,我都不敢回話了。”
昭景女皇道“在我這個位置,如果連人心都看不懂,那早就被陳德之流算計了。”
“而你,小師弟,你也看得懂人心,可惜你格局還不夠大。”
周元卻是有些疑惑了,輕聲道“大師姐,我自問還是有格局的啊,一個小城贅婿,為了天下江山,毅然踏入政治旋渦,做最有爭議的臣。”
昭景女皇道“這一點的確值得稱讚,但是小師弟,你還是太在意所謂的良心了,你總把自己當成一個完人,或者聖人。”
“此話怎講?”
“你做事情總想照顧方方麵麵的人,總想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在遵循聖人的價值,在糾結於人性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