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匪徒猖獗,據說城東那邊出了好幾條人命,錦衣衛是很少發布這種內部消息的,你最好彆出去。”
說到這裡,鄧博尺冷聲道“不爭氣的玩意兒,死個兒子就要整日醉生夢死,你隻有這一個兒子嗎?”
鄧肅跪在地上不敢說話,隻是麵色有些不忿。
雖然鄧榕不是他的嫡長子,但也是多有寵愛,看著他一點點長大的。
被人當豬一樣宰了,卻還不能報仇,這當然想不過去。
鄧博尺看他的表情,就不禁皺起了眉頭“你到底聽不聽得懂我說的話?你是朝廷命官,一切要以大局為重,心懷私仇,早晚要出禍事。”
鄧肅終於忍不住道“難道父親就沒有心懷私仇嗎?難道父親不是在等周元倒台,再慢慢清算嗎?”
“父親所謂的大局,根本不是朝廷大局,而是自身的官位吧!次輔大人!”
鄧博尺麵色一變,當即怒道“放肆!你敢怎麼與我說話?你讀了幾十年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不知道什麼叫孝道了?”
鄧肅咬牙道“父親想要孩兒怎麼樣?四十多歲的人了,還是大理寺卿,還是少卿,我怎麼以大局為重?什麼時候我能影響到大局了?”
“我連兒子的仇都報不了!”
鄧博尺微微眯眼,沉聲道“說到底,你還是在埋怨官位太低了。”
鄧肅道“我讀了幾十年的書,我的能力不低,就算不至於入閣,做個尚書沒問題吧?禦史台當個大夫沒問題吧?”
“但就是因為你!因為你是次輔,陛下要權衡,不能讓鄧家獨大,我隻能在這個位置徘徊!”
“調來調去,終究不過四品官。”
鄧博尺大袖一揮,擺手道“愚蠢!糊塗!你這些年來是兢兢業業,在其位謀其職,做的不錯。但僅僅是不錯而已,這樣的官員有幾百上千人,如何提拔?”
“你立功了?你作出非常出色的政績了?你甚至連做人都不會,連基本的圓滑都做不到,你憑什麼往上升?”
“你以為是我當了你的路,事實上就你那點政績,我都不好意思把你的名字往上遞!”
聽到這裡,鄧肅已經是麵紅耳赤,無地自容。
他直接站了起來,忍不住大吼道“是!你是我老子,我比不過你會做人,我隻知道當官做事,我隻想為聖君分憂,我沒想過其他什麼黨派,這也有錯嗎!”
“聖賢書上可沒有結黨營私!隻有忠君愛民!”
鄧博尺麵色大變,怒聲道“混賬東西!是誰教你說這些的!”
一記耳光,狠狠打在了鄧肅的臉上。
鄧肅被直接打蒙圈了,連忙跪了下來,低頭道“父親,我…我一時衝動…”
“滾出去!”
鄧博尺氣得大吼。
鄧肅連忙退出了屋子,但走出房間那一刻,這些年的委屈辛酸都湧了上來,臉上火辣辣的疼,卻比不過他心中的寒冷。
熱淚也不禁流了出來,看著明媚的天空,長歎出聲。
回到自己的院落,卻聽到了鶯鶯燕燕的笑聲。
他不禁惆悵,自家的妻子雖然賢惠,卻毫不理解丈夫的痛苦,隻知道在奢靡的生活中享樂,唉…
這日子,過得也沒什麼意思,倒不如回山東養老算了。
他憋著一肚子火,黑著臉走了進去,卻看到妻子旁邊還站著一人,兩人似乎在說著什麼悄悄話,都捂著嘴笑。
“老爺回來啦!”
柳氏連忙迎了上去,微微施禮,道“老爺今日沒有出門嗎?”
鄧肅歎了口氣,看到自家娘們兒這幅溫柔的模樣,也發不出什麼火來,甕聲甕氣說道“錦衣衛那邊說最近不太平,讓彆出門。”
柳氏笑道“正好碧水公主殿下也來府上了,請教我種花呢,老爺有興趣看看嗎?”
“沒興趣!”
他麵色不好看,隨口應付了一聲,便對著碧水公主抱拳道“公主殿下,下官身體不太舒服,便先歇著了,由賤內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