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亭很委屈,也不理解父親到底在想什麼。
為什麼分明周元是對手,如今死了,他卻不高興?
為什麼周元活著的時候,他又巴不得周元去死?
在其位,謀其政,一個人的思想沒有到那個境界,便做不了首輔。
楊亭自然理解不了楊國忠,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他屬於什麼陣營,他不如楊國忠清醒。
楊國忠卻很清楚,管你什麼浙黨楚黨還是齊黨,都是大晉朝廷的人,大晉不好過,大家都彆想好過。
所以內閣中人,既在乎自己的利益,也在乎大晉的利益。
甚至在很多時候,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犧牲朝廷的利益。
但那僅限於小事。
在中原匪寇這種足以動搖國家根基的大事上,大臣們不可能隻顧小利,否則改朝換代,大家基本上都要玩完,哪怕受新朝新君重用,又有幾人比得上如今?
朝局的穩固,才是他們爭奪利益的根基,如果連這一點都看不透,那也進不了內閣。
所以周元出征,朝臣們不會反對。
當然,他們更希望周元把開代朝打爛打碎之後,再兵敗而死。
這樣朝臣們就可以撿個大便宜,還能去掉一個大對手。
而如今這樣的局麵,張白龍未曾傷筋動骨,便打敗了周元,這是他們最不願看到的情況。
中原丟了,開代朝坐穩了,天下豪強難民必然效仿,大晉還算是大晉嗎?
周元之死,不能裝糊塗,得進宮麵聖。
楊國忠沉默了許久,才沉聲道“備轎!”
……
“大人!大人!”
王昂急匆匆跑進了房間,也來不及敲門,便吼道“熊大人,收到中原的情報了嗎?到底怎麼回事啊!”
熊闊海擺手道“急什麼,情報是真,但未必是事實,現在我要進宮麵聖,有什麼事回來再說。”
王昂連忙道“天大的事你總該說一句周元是不是還活著啊!”
“大概率活著。”
熊闊海說了一句,便急匆匆走了出去。
一路進了皇宮,遞了牌子,慢慢等候著召喚。
昭景女皇現在根本不見人,但聽說是熊闊海,她卻皺了皺眉頭,道“小師弟的人,或許是有什麼大事,讓他去太極殿等著。”
片刻之後,熊闊海總算是看到了昭景女皇,當即扣頭道“微臣熊闊海,參見陛下。”
昭景女皇道“什麼事,直說。”
熊闊海道“錦衣衛傳來中原情報,關於忠武伯之死,臣有補充。”
昭景女皇麵色一變,急道“你的意思是,內有隱情?”
熊闊海點頭道“忠武伯此前與微臣交好,多有聊起中原局勢,他說張賊大勢已成,欲滅之當有奇詭之法,不循規蹈矩,方能成事。”
“對於刺殺之道,他深受其害,故知恥而後勇,避免重蹈覆轍。”
“所以此次出征,無生教聖母一直跟隨在他左右,同吃同住同行,寸步不離保護,安全應當無礙。”
昭景女皇微微一怔,頓時驚喜道“你是說李玉婠!”
“正是!”
熊闊海道“她身份敏感,得知其具體身份之後,屬下便一直盯著,可以確定她跟隨忠武伯去了,無生教大日法王根本不可能刺殺忠武伯,此情報為真,但事實假矣。”
“屬下猜測,這必是忠武伯的誘敵之術,因所謀於兵事,故布疑陣,才有此局麵。”
昭景女皇聞言,深深吸了口氣,擺手道“朕知曉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