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迢迢來到廣東地區,並不是一時興起,而是經過多方麵的考慮。
首先,廣東地區是山高皇帝遠,錦衣衛和內廷司勢力在這裡並沒有充足的人手和成熟的體係規模,在這裡活動相對安全。
其次,在年初的時候,周元為五軍營的軍餉愁破了腦袋,當時就起了要搞錢的念頭,於是和晉商開始合作,在這裡埋下了很多種子,如今也到了生根發芽的地步了。
其三,這裡是目前唯一的、僅有的,和世界半接軌的環境,雖然海禁政策依舊嚴苛,但民間的走私卻屢禁不止,到最後形成了官方禁、民間流的基本格局。
資本主義萌芽在這裡飛速發展,不斷壯大,民營的崛起,官辦的沒落,雇傭關係的形成和自由市場的成熟,為這裡創造了大量的商機。
周元這次來,就是要把這些東西全麵做大,形成長久的、良性循環的生財之道。
當然還有一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周元對佛朗機炮和火線槍覬覦太久了,晉商聯合潮商,溝通了好多次都搞不定,這一次周元親自出馬,一定要搞到手。
沒有佛朗機炮和火線槍的加持,就幾乎沒可能頂得住東虜的壓力,這是環環相扣的事情。
九月十五的清晨,周元從床上醒來,已經聽到了外麵嘈雜的聲音。
南方的冬季並不寒冷,他僅僅是套了一件衣服,便來到甲板上。
他看到了繁忙的碼頭,無數的勞工搬運裝卸著貨物,大批的物資上船出海。
政策這麼緊,這裡卻如此繁忙,其實正好說明了一點,嚴苛的規則已經桎梏不住人們的生活需求了,已經到了要改天換地的時候了。
“一定是官商勾結!”
莊玄素很是不爽,冷聲道“如果沒有上頭的人做主,這些商販就算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走私。”
“真不知他們每年孝敬了上頭多少銀子,才能如此明目張膽。”
周元笑道“莊司主還真是敬業啊,到了這裡了還在為陛下分憂,隻可惜哪怕你把他們的頭砍了,也擋不住他們發家致富的心願。”
莊玄素重重哼了一聲,不屑道“那是這邊官府的問題,隻要責罰到位,誰敢冒著掉腦袋的風險發財?”
周元淡淡道“然而政策之所以施行,其根本目的不就是為了國富民強嗎?能創造利益的事,為什麼不做?更何況這不是少數人的利益,而是廣大百姓的利益。”
莊玄素掀了掀眉,道“我不跟你爭,我隻知道大晉禁海多年,他們違反了律法。”
“那就改法嘛!”
周元道“律法是為人服務的,而不是人為律法服務,當然了,說這些你也聽不懂啊!”
他拍了拍莊玄素瘦削的肩膀,笑道“下船啦莊司主,我們逛一逛碼頭,說實話,這麼繁榮的碼頭,好東西可真不少。”
他都沒有喬裝,而是帶著人大搖大擺走了下去。
莊玄素緊跟著他,低聲道“你不怕這裡也有錦衣衛?”
周元道“大晉形勢這麼緊張,到處都有他們的事要做,死追著我不放沒什麼意義的。”
“殺了我,也未必能影響大局。”
他直接朝裝卸貨物的區域走去,順口便問道“大叔,你這裝的是什麼啊,往哪裡送啊?”
老大爺穿著薄薄的汗衫,抬頭瞥了周元一眼,不耐煩道“你問呢個做乜?咪礙事兒!”
周元懵了一下,隨即大笑出聲,差點忘了這裡得講粵語才行,不然不太好辦事,尤其是針對下層的人。
他直接掏出了半罐銅錢,塞到大爺手裡,眯眼道“聊聊唄!”
大爺瞬間變臉,把錢收了起來,嘿嘿笑道“茶葉啦,絲綢啦,滿滿一大船,往東往南都喺跑。”
這裡的出口貿易數額已經極為龐大,三島、琉球、高麗、暹羅、柔佛、爪哇,全是市場,再多的貨都吃的完。
周元笑道“得抓緊跑是吧,再過段時間,或許就沒機會了。”
聽到此話,大爺也是愁了起來,用力撓了撓頭,乾笑道“可唔敢胡講…”
莊玄素終於忍不住道“他在說什麼?”
周元道“哦母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