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自然是沒有時間親自下廚的,而且以這個時代的廚灶具和調味品來說,他壓根就做不出什麼拿手好菜來。
四個人出門,去了寧波府最好的酒樓,點了一桌子菜。
周元和李玉婠連續趕路和船上作戰,很長一段時間來也沒吃到什麼好東西,今天也算是飽餐一頓了。
吃飯的時候,自然聊起了整個東南沿海的格局。
莊玄素在自己的本職工作方麵,顯然是很專業的。
她語氣比較低沉,輕聲道“島寇之患已經很多年了,先帝剛剛繼位之時,便已經出現了。”
“隻是那個時候規模不大,隻是沿岸的劫掠和走私,對方連人都不敢殺。”
“但隨著大晉愈發腐敗沒落,大國垂垂老矣,北方邊患嚴重,島寇的膽子才愈發大了起來。”
“他們開始出現上百人同時登陸,血洗沿海各大村鎮,殺人越貨,放火燒村,可謂是無惡不作。”
說到這裡,莊玄素麵色沉痛,咬牙道“那時,當今陛下剛參加選秀,先帝垂老昏庸,國庫又沒有銀子,所以隻是下旨讓沿海各地城鎮進行鎮壓。”
“但鎮壓了幾年,島寇的規模卻愈發龐大,沿岸的損失愈發嚴重,百姓愈發慘痛。”
“陛下繼位之後,勵精圖治,直接拿出內帑之銀組織大軍,鎮壓島寇。”
“京營五軍營大都督親自掛帥,先到臨安府,再到寧波府,集兩府守備軍一萬二千之眾,鎮壓島寇。”
“大戰,以慘敗告終。”
周元抬起頭來,皺眉道“不可能吧?一萬兩千人,鎮壓不了幾百個島寇?”
莊玄素冷哼一聲,攥著拳頭道“因為島寇勾結當地世家大族,已經形成結盟之勢。”
“當時五軍營大都督並未看清這裡局勢的本質,聽信了世家大族的假情報,連番轉移作戰,兵力運轉已至極限,加上內應下藥,各種不利因素聚集在一起,被對方幾百人,活生生殺得兵丁潰逃,死傷上千。”
“消息傳回神京,滿朝皆驚,陛下震怒,命內廷司調查真相。”
“後來我把真相帶回神京,陛下卻說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追究了。”
說到這裡,莊玄素搖頭歎息道“我了解陛下的性子,除非是被迫無奈,她不可能就此作罷。”
“及至如今,島寇在沿岸作亂,寧波、紹興、台州、嚴州、金華、處州乃至衢州等府,皆受到劫掠與屠殺。”
“浙江都指揮使李賀,也是你的老部下,純粹就是一頭蠢豬,被對方耍得團團轉,最後乾脆按兵不動了,一直駐紮在臨安府,眼看著各府百姓遭罪。”
李玉婠全部當做沒聽見,而是照顧著小影吃飯,和她聊著天。
這讓周元有機會去思索其中的緣由,最終歎了口氣。
他輕輕敲著桌子,看著樓下街道行人川流不息,心中也不禁感慨萬千。
“任何現象,都有其核心矛盾在裡麵,認知不到核心矛盾,就永遠無法從根源解決問題。”
周元站了起來,走到了窗口,讓陽光灑在身上。
莊玄素看著他的背影,怔怔出神。
周元道“海禁的理由有很多,什麼出海貿易容易引發蠻夷為盜,傷害沿岸良民,什麼為了防止海外蠻夷勾結國內反叛組織,危害朝廷,不勝枚舉,數不勝數。”
“但其實本質上的原因是,維護政治統治,保證小農經濟,隔絕外寇入侵。”
“但顯然,海禁政策是弊大於利的,尤其是從長遠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