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曲折蜿蜒,林密崖陡,加上胡廣生家裡的一眾青壯年,總共六十餘人,在深山之中徒步趕路。
楚非凡儼然成了隊伍的領導者,手持一把樸刀,披荊斬棘,一路朝前。
“都快點兒,天又要黑了,得找個平坦乾燥的地方休息。”
他不斷催促著,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連續的趕路,讓這些精兵都有些吃不消,但楚非凡內力深厚,即使是傷勢未愈,也能輕鬆應對。
“就你們還精兵強將?這才走兩天不到,一個個就累得要死要活,將來打仗可怎麼辦?”
“實在不行,以後跟著非凡哥練一練武藝,也不至於如此狼狽。”
這兩天,他可算是把逼都給裝完了。
因此,話都比以前多了不少,抱怨都不怎麼抱怨了。
“我看這個地方就很好啊!林子密,下雨都能擋掉大半,地勢平坦不說,關鍵可以俯瞰下邊的山路,一旦追兵上來,咱們扔幾塊石頭都能給對方砸個半死。”
來到一處高闊的平地,楚非凡往下看去,笑道“瞧啊,這懸崖起碼有十來丈,隨便扔個石頭下去,誰頂得住?關鍵他們要繞上來,起碼得半個時辰。”
“這可是最佳的伏擊地點啊!”
“小子,就在這裡乾他們!我們絕對可以在無傷亡的情況下,乾掉對麵大幾十個人。”
周元笑了笑,道“繼續走,天黑之後再停。”
莫名遭到否定,楚非凡心情很不爽,大聲道“總得給我個理由吧!老子辛辛苦苦開路,難道還不能提點意見了?就你是將軍?就你會打仗?老子難道判斷得不對?”
這兩天的得意,讓法王實在是有些飄了。
周元卻不在意這些,隻是緩緩道“誰告訴你我要打伏擊?誰告訴你我要和這些人死磕啊!”
“法王,我們隻有五六十人,就算是再能打,能殺掉兩萬追兵嗎?能殺完從各方撲來搜尋我們的原住民嗎?”
“就算是能殺完,有利於我們打敗荷蘭人嗎?”
“先有戰略,才有戰術,後者是為前者服務的。”
楚非凡被說得啞口無言,想反駁又找不到理由,於是乾脆道“你小子就是沒法子了,所以想著逃命了,就現在這個情況,又不打,那你能乾什麼?來山裡打獵的啊!”
周元道“當然是要組織起義啊,我們來東番島,不就是為了組織起義麼。”
楚非凡瞪眼道“深山裡組織個毛的起義啊,現在大家都巴不得你死,你還起義。”
周元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法王啊,誰告訴你,起義一定要我親自組織呢?”
“給你說一個真理,軍事指揮最高超的藝術,是指揮敵人。”
“荷蘭人會幫我組織起義的,我們隻需要…給一條路出來。”
楚非凡愣了很久,才喃喃道“完全聽不懂。”
……
而與此同時,在黃昏散儘的那一刻,閩粵水師五大戰列艦、四大巡洋艦,已經繞過了澎湖列島,朝著東番島沿岸全麵進發。
號角聲響起,荷蘭人見勢不對,立刻應戰,除卻已經出差的一艘巡洋艦外,四艘戰列艦、四艘巡洋艦,全部朝熱蘭遮城外碼頭聚集,迎戰閩粵水師。
聶再榮指揮水師,全麵開炮,與對方展開殊死搏鬥。
而一艘木船,則悄然繞過了大戰的中心,從東番島東北海域駛過,一直來到東番島南部海域。
這裡沒有成熟的碼頭,隻有叢林和絕壁,但…這並無大礙。
木船靠在了岸邊,一道道身影矯健如獵豹,直接跳下大船,鑽進了叢林之中。
李玉婠一身黑衣,身體自動飛起,穩穩落在岸上的巨石上。
她回頭看向空蕩蕩的大木船,皺起了眉頭。
章飛道“不必擔心,我們已經做好打算了。”
他將桐油倒在了甲板上,點燃之後,才快步上岸。
八十多個江湖高手,就這麼看著大船燃起大火,慢慢化作灰燼,消失在了海麵上。
李玉婠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這就是破釜沉舟嗎?
這群江湖人,難道沒有想過退路嗎?
萬一他們失敗了,豈不是逃不出去了?留下船,至少有個希望啊!
這裡不是大陸,這裡是東番島,他們憑什麼也可以為了這片土地,而一往無前?
李玉婠知道,有些事是她無法理解的。
但好在,有人願意為她解釋一切。
“怎麼走?現在就出發吧,去找周元…”
她話剛說到一半,眉頭卻直接皺了起來,霍然回頭朝遠處看去。
“有人來了,腳步很輕,起碼十多個人。”
她的感知如此敏銳。
章飛當即道“全部解決掉,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島上多了一批人。”
“一隊,你們去解決,務必不能留下活口。”
七八個江湖人當即衝了出去,他們速度太快,幾乎一瞬間就消失在了叢林中。
幾個呼吸之後,李玉婠聽到了慘叫和怒吼聲。
但很快,聲音便徹底停止了。
七八個江湖人回來,完好無損。
李玉婠有些心驚,這個執行力,這個效率,這個戰鬥力,他們若是進了深山,誰還能是他們的對手?
這八十個人,恐怕比上千大軍還要可怕。
章飛勢力道“李姑娘,我們走吧,距離賽德克部還很遠,我們至少需要兩到三天的趕路時間,這期間我們幾乎不會休息。”
李玉婠緩緩點頭,她內力深厚,自然是不懼這些。
她也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周元。
於是,一行人在黑暗的叢林之中穿梭,毫不停歇。
而周元等人,也在黑暗中穿梭,毫不停歇。
不止是他們,還有各大種族的原住民,他們的探子也在叢林中穿梭,隻為找尋周元的蹤跡。
盧卡斯和尤裡恩也帶著大軍,地毯式的搜索,不斷壓縮周元的活動空間。
島內,大戰一觸即發。
島外,炮火滔天,聶再榮決定打到天明再撤軍,他要給章飛他們留足時間。
而此時此刻,天下又何止是他們在鬥爭?
島寇順利地衝上了高麗的大地,展開了血腥的殺戮。
東虜的騎兵一敗再敗,被北方來的遠東探險隊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遠在南洋的船隊,終於揚起了帆,他們終於要帶著白銀回來了。
隻是在巴達維亞,四艘戰列艦和一艘巡洋艦,也同樣揚起了帆。
有人輕笑道“東番島的局勢並沒有那麼緊張,短時間是決不出勝負的。”
“派出兩艘戰列艦,去截住大晉潮商的船隊吧,船上有數不清的銀錢。”山路曲折蜿蜒,林密崖陡,加上胡廣生家裡的一眾青壯年,總共六十餘人,在深山之中徒步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