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夜晚的道路上沒有什麼車,她開得不算慢,20分鐘不到的功夫就停到了一個巷子路口。
來到一座四合院門口,蘇小漓掏出鑰匙,開了大門。
“有家,住什麼酒店?”蘇小漓揚眉冷對淩義成。
語鋒所及,絕對不甘放過對方心底一絲一毫的波動。
問蘇小漓最怕什麼,老爺子拉著淩義成越陷越深,而淩義成本人則破罐破摔。
沒能聯係上顧非寒,可絕不能任淩義成自生自滅,又沒時間慪氣,慪氣最沒意義。
時間緊迫,她要抓住最後的機會。
強行上桌,做一次豪賭。
麵對書上沒講過、自己又從未遇到過的艱難局麵,蘇小漓大概是暴發了特有的讓人猝不及防的執拗。
來不及籌謀周全,隻能連夜帶他來這裡。
淩義成驚愕地呆在原地,不敢抽身而去,更不敢邁腿向前。
家?
這個字太陌生。
已經快20年沒有碰過了。
真可怕。
好不容易,他才敢抬頭看向四周,一處一進的四合院。
月光下,簡單寧靜。
院子中央一棵大樹,石磚的院子乾乾淨淨。
正是秋風急時,地上卻隻有剛剛飄落的幾片葉子,定是有人時常打掃。
他忍不住向前走了走,隔著窗戶一個屋一個屋看過去。
月光下淨亮的每一扇窗戶,都反照出淩義成微微顫抖的唇角。
屋裡暗看不清,卻也能約摸瞧見大件的家具都已擺放整齊。
安靜的院落裡,隻有他時不時的、緩慢的腳步聲響起,像小心翼翼地踏碎初春河水上的薄冰。
就這樣看了多久呢,不知道。
“我的……家?”
淩義成聲音有些沙啞,不知是喃喃自語,還是在問蘇小漓。
甩出第一張牌的蘇小漓靜靜站著。
“從來隻有賭敗家,幾人曾見騙發財?”哪怕重見過天地,哪怕在對賭行以90倍杠杆練過手,蘇小漓也依舊很怕。
她一直在默默觀察淩義成,暗自揣測:這一刀,到底有沒有對準他心口?
直到聽淩義成問出這句,蘇小漓這才微微放鬆了麵部表情,點了點頭,“嗯。”
又過了許久,淩義成的害怕、無措、激動,終於慢慢變成了安靜,睫毛上一絲露水被風吹散。
外邊多少險惡浮華,都不及這小小的安寧院落。
他也點了點頭。
“走吧。”蘇小漓輕聲說道。
“去哪?”不過才剛接受“我有家”這個事實,淩義成已經不想離開這裡。
“你另一個家。”蘇小漓語氣回歸正常,輕輕淡淡。
不急,還有牌沒出。
這一段路,她依舊自持不語。
蘇小漓帶他回了媽媽在的那個家,暗暗希望“媽媽”這兩個字,也能起到些作用。
章韻和保姆早已歇下,兩人輕手輕腳地走進二進院。
寬敞院子,長長走廊,他跟在她身後,穿過黑暗,也穿過月光。
蘇小漓帶他去了二樓的一間屋子,擰開門打開燈,才淡淡說道:“這間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