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有些寂靜, 被所有人深切凝視的李哲微微抽了下唇角。
“即使你們再怎麼看我,我也毫不知情呐。”他尷尬地推著眼睛喃喃道,活了二十多年他就沒聽起家人說過這事兒。
而且他爺爺和父母都去世了, 家裡現在就他一個,那就更沒機會弄清這件事了。
好在韶思涵還是了解他背景的, 為自己小夥伴發話。
“我見過他爺爺,而且認識這麼多年了, 也沒聽說他家改過姓, 更何況都一百年了, 所以李哲估計也不知道他祖爺爺那輩兒的事情。”
如果李哲真是越文琪家族後人的話,那線索到這裡估計也就斷了, 唯一能做的估計也隻能幫她找人了。
“要血還是頭發?”李哲毫不猶豫扥掉了一撮頭發, 那股炙熱的目光, 仿佛再說要是還不行的話,他馬上就拿刀子捅手指一刀。
真對鬼怪癡迷到家了。
韶思涵不忍直視小夥伴如此狗腿的模樣, 但對後續進展還真是好奇地很, 目光灼灼的令小侄子呀呀個不停。
眼瞅著兩人商量著從哪兒借個小刀,晶晶也有些懵掉, 她歪著頭念叨, “你們不一樣呢”
“那些人一看到晶晶……”晶晶皺著眉毛, 不開心得很,轉而眼眸發亮,“你們不一樣。”
到底年歲尚小,她也說不出來他們哪裡不一樣, 在她眼底,大概願意幫她媽媽的就是好人吧。
看著這孩子,張慕亦目光深處透露出一種深深的愧疚和心疼。
如果當初……
可惜一念執迷, 終釀成如此慘烈的結局。
身為備受張家推崇的天才,張慕亦精通諸多術法種類,因此隻微微對他頷首請求,“麻煩取你一絲發絲。”
原來隻要一絲頭發啊?
李哲兩人難以置信,尷尬地把找到的小刀丟到一邊去。
尷尬了尷尬。
一縷頭發落在張慕亦手中,她左手留下殘影,右手手心朝上微托發絲,一絲陰氣朝上升騰,發絲慢慢飛至半空,在法決的催動下漸漸曲折蜿蜒起來。
“甲震乙離丙辛坤,丁乾戊坎己巽門,庚日失物兌上找,壬癸可在艮上尋……天地洞開,為我作引,尋吾念之人,尋!”
發絲無風自動,熱浪翻湧,在空中蜿蜒綿亙,隱約指向某處,張慕亦的眼眸中映著這一百年的執著和希冀,然而刹那……
“不——”她嘶喊出聲,深深的絕望蔓延。
除了女子悲哀到極點的喊聲,整個屋子啞然無聲。
“斷、斷了?”韶思涵他們也沒想到這個結果,一時有些呐呐。
那根發絲慢慢飄落到地上,絲絲碎裂,仿佛嘲笑她一百年的愚蠢。
“怎麼會?”她呆然立著,忽而淚水漣漣。
“究竟還是錯過。”百年的掙紮飄零,最後竟沒有一絲意義,拋棄了一切愛著的那人早已消失不見,再也不得得見煙雨蒙蒙中的那抹花色,唯有她還停留在原地,不可自拔。
“媽媽。”晶晶困惑地拽著她的手心,即使不明白她的悲傷,但仍然不開心。
“媽媽不哭,晶晶在這裡。”
張慕亦望著那張與愛人如出一轍的臉頰,緩緩蹲坐下來,淚水奪眶而出。
“晶晶,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也害了他,如果我當時沒有想出那個術法,他也不會一錯再錯,可惜我偏偏縱容了他,如果再來一次,我……”
一滴眼淚再次滴落,落在地上化為一滴黑氣,母女倆緊緊懷抱,一如這百年孤苦的歲月,孩子不明所以,在她懷裡依舊懵懂無知,眼底時不時飄過的黑色霧氣籠罩。
若當初她沒有那麼自私,此刻晶晶應該早已投胎做人,平安歡樂了吧。
一切都是她的錯。
張慕亦忽的抬起頭,跪倒在劉雲舒身前,“大師,一切終究是我的錯,但晶晶無辜,我甘願舍棄轉生的機會,望大師垂憐,祝我女兒轉生。”
母子煞,母子煞,並非因母之怨氣太甚,而是嬰兒的靈力太過濃鬱,又得天道垂憐,擁有強大力量。
若非自己強行催化,女兒本可以再次轉生,卻為了她停留人間的執念,淪落此方孤魂野鬼。
錯過,過錯,萬般皆錯,偏偏可悲的是她至今仍然不忍後悔。
眼前劃過百年前的初遇。
她知道那時她的劫就開始了,現在她要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隻願能為女兒換來一絲轉生的機會。
眨眼間,她周身黑色陰氣翻騰,晶晶身上的陰煞之氣如潮水般朝湧來,失去自身力量的晶晶渾身顫抖,痛的叫著媽媽,可向來疼愛她的人啊竟孤注一擲,看她那麼痛苦視而不見。
晶晶眼底閃過一絲委屈,嘩啦啦的淚水黑色珍珠般滴落,心中鬱氣彌漫,指甲長短變化,想要動手殺人,可又被唯一殘留的愛意折磨,隻哭泣個不停。
自始至終張慕亦都不曾一絲不忍,手中動作飛快,無數陰煞之氣湧入她的身體,頃刻間她身體如糖人般鼓了起來,越鼓越大,屋內眾人感覺整個身體都快被撕裂了,此刻一股溫柔的黃色光芒凝成一道屏障將眾人包裹在內。
包括拿兩個恐嚇他們的孤魂野鬼。
她們感激地看了劉雲舒,然而感受到她身上磅礴的靈氣後,立刻又如炸了毛的小雞,想要逃跑。
屋內陰冷的氣息不停升騰,窗戶通通碎裂開來,為這漆黑夜色增添一抹不安。
此刻,一人也來到了張宅,卻偏偏入門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