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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烏沉沉的天空又飄起了落雪,風從四麵八方灌入,軟刀子劃在人的臉上,宮門底下的小黃門端著一盞熱茶,正小心翼翼往殿內走去。
乾明殿裡,地龍正燒的旺,年輕的帝王隻著了一件雪白的中衣,塌上簾子鬆鬆軟軟的落下,正好遮住了那一抹絕色。
小黃門不敢多看,隻放下茶盞便要退出,誰知卻忽然聽到簾子內傳來一聲極輕的嚶嚀,而後他便看到,天子放下了手裡的書卷,轉過身看了一眼。
小黃門不敢多加停留,出來外麵後被冷風吹醒了幾分神智,方才無意間一瞥,他似乎看到那女子足尖掛著一圈紅繩。
雪白的肌膚上,那一根紅繩格外顯眼,像是要勾著人去做些什麼……
小黃門不敢想下去了,這時候恰好不遠處走來一個錦袍青年,身著紅色圓領官服,腳下登著一雙皂靴。
小黃門換了一副神情,湊上去笑著喊了一聲,“魏大人。”
魏瑄淡淡“嗯”了一聲,朔雪落在他的肩上,俊朗又清秀的麵容卻隱隱透著幾分鋒銳,他身上既有世家公子的清貴,又有曆經沙場的堅毅。
小黃門還欲說話,卻不料王海福聽到了動靜,連忙走過來,“魏大人先去偏殿等一等,老奴這就去請陛下。”
魏瑄蹙眉,卻也沒說什麼,隻淡淡道了句“好。”
小黃門看著魏瑄漸漸走遠,腦海裡不由又想起方才無意瞥到的畫麵,心裡忽然生出幾分怪異的感覺來。
魏大人來的真是時候。
殿內,沈肆看著謝琉姝漸漸睡了過去,塌上的女人臉色紅潤,裡衣鬆鬆垮垮搭在身上,額前的碎發沾了水還未乾,卻透著幾分惹人憐愛的模樣。
沈肆抿唇,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前,方才折騰的狠了,難為她還有力氣,能在他胸膛上劃出一道傷痕。
沈肆輕笑了笑,不多時,王海福走了進來。
沈肆眸裡的暖意一點點涼下來,又恢複了往日裡的不苟言笑,他披了件外袍,起身去了隔間。
王海福將魏瑄到來的事情說了一遍,走上來替他寬衣,忽然疑惑道:“陛下,這道傷痕……可否讓老奴去取一些祛疤的藥膏來。”
“不必。”沈肆掃了一眼,疤痕藏在衣服裡,平常是不會有人注意到的,隻是他腦海裡忽然又想起今日她提到的話,沈肆繃緊了唇,眸光有些寒涼。
這道疤痕,總能讓他想起當初與她在一起的場景,他為她做了那麼多,卻抵不過太子高高在上的身份。
沈肆拉上衣服,強迫自己不去多想,王海福察覺到陛下情緒的變化,也噤若寒蟬,不敢多說話了。
外頭大雪紛飛,沈肆穿了一件黑色的大氅,抬步走到偏殿裡去。
魏瑄正負手立在殿中央,聽到動靜,轉過身來,恭敬道:“臣參加陛下。”
沈肆淡淡頷首,腳步不停的走到了上座,而後懶洋洋的問,“世子可是有事?”
“回陛下,臣這幾日輾轉不能眠,隻因心中有一事令臣惴惴不安。”魏瑄聲音清潤,正直儒雅。
“臣在回京途中,途徑端州一帶,端州饑荒,百姓流離失所,一路上皆是餓殍遍野,臣看了於心不忍,於是懇請陛下,向端州撥去賑災銀子,再派巡使慰問。”
沈肆思索了一下,開口問,“端州城是誰在主事?”
“是太後娘娘的侄子,蘇凜蘇大人。”王海福適適道。
沈肆眸色變得深沉,旋即看向魏瑄,“端州一事,朕於一個月前便已經派人去慰問了,至於銀子,也發放下去了,為何還會出現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