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應聲而去。
下午官府貼出布告,百姓圍攏了,宣布消息的小吏高聲道:“明府體察民情,考慮到民生之艱,特下此令,允許借田換取糧食。要領糧食的明日來縣衙畫押,給縣衙借一個月可以領三升,連借三個月可以領一鬥米,另外願意到明府家宅裡伺候的趕早了,不用簽賣身契,月錢管夠。”
話音一落,嗡嗡議論聲響起,驚奇摳門鬼托生的縣令竟然一反常態,願意拿出糧食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眾人提高警惕。
“三個月才一鬥?徐娘子分糧,一個人都至少有三鬥,況且這地借出去好說,但還能如此容易地收回來嗎!”
一句話掀起驚濤駭浪,人群裡立馬有聲音響起:“她分的又不是自己的糧食,拿官糧往她麵上增光,也是沒皮沒臉,偏偏某些人被她這點小伎倆騙了還喜滋滋替她說話。”
“就是,彆忘了,徐茂手上的糧食可是劫掠官倉得到的,縣衙裡體諒民情,沒有追究她的罪責,不代表就能顛倒黑白,將她吹成什麼大善人。”
“可笑至極,膽敢劫掠官糧的女子會是好人?說不準身上背著多少人命官司呢!”
“我還聽聞她仗著身手不錯,威逼鄉鄰鋌而走險幫她劫糧,而分糧的時候卻多寡不一,誰更討她歡心,她就給誰多分,你這麼替她說話,該不會也是想去她跟前邀功請賞的吧?”
抱怨官府借田領糧的人沒想到自己隨便一句話能引起這麼大反響,貶低徐茂的言語潮水般齊湧,他反駁回去,沒人幫忙附和不說,自己反倒被罵個狗血淋頭,好像誰幫徐茂說話就是一丘之貉,十惡不赦。
原來大家是這樣想的。
四周投來蔑視、嫌惡的目光,抱怨的人登時被刺痛,不敢說話了。
這樣來了一遭,風向似乎陡轉,各家各戶討論起借田之事。
“今歲災荒嚴重,沒有收成,與其荒著,不如把地借給縣衙,好歹能拿一鬥米。”張阿公表態。
趙阿婆立馬跳起來,破口大罵:“你昏了頭,那狗官什麼德行你不曉得?隻要畫押,到嘴的肥肉他怎會鬆口,一頭撞死在縣衙人家也不可能還給你!”
張阿公猶豫道:“我看願意去縣衙畫押的人不少,我們畢竟人多勢眾,大家都盯著,縣衙不敢不還。況且幾畝薄田而已,縣衙未必看得上眼……”
在旁沉思的徐茂敏銳捕捉到時機,眨眨眼睛,有了主意,開口道:“並非我多心,而是以田地作抵押,縣衙此舉實在可疑,他若真有體恤之心,明明可以設棚分粥,為什麼非要將目光放在田地上呢?白拿的東西不要白不要,貪婪無饜的野獸不會嫌棄肉少,我認為借地不妥。”
此外,還有一個奇怪的地方。
田地對百姓來說猶如身家性命,輕易不會交出去,布告出來還沒多久,表態願意借地的人家就全冒出來。
她合理懷疑縣衙下水軍帶節奏了,這輿論風向不正常。
張阿公低頭,麵露糾結之色,一邊覺得徐茂所言有理,一邊又放不下米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