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宿的葉渡沒有時間休息,坐在寬大的書房內,寫寫畫畫。
昨夜的農民起義,著實給他留下了一個大大的爛攤子。
蘇燦坐在一邊兒,安靜地喝著茶水。
許久之後,葉渡開口道,“蘇燦,你覺得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
蘇燦想了想說道,“如今天氣燥熱,應當抓緊將反賊的屍首掩埋,並輔以相應的消殺措施,否則容易導致瘟疫。”
葉渡緩緩點頭,對一名滄縣的小吏說道,“你叫什麼來著?”
小吏趕忙開口道,“小人李勃。”
“嗯,李勃,你速速去征召城中百姓,將所有反賊的屍體都搬運到城外的亂葬崗掩埋,凡參加的百姓,每人給銅錢五十文,另外管一頓飯。”
昨日的戰事,導致大量的反賊屍體堆砌在街上。
必須抓緊處理。
“遵命!”
小吏應了一聲,去王老五那裡支了錢,便匆匆地去了。
他前腳一走,劉參軍便領著一眾州衙的官吏進來了。
葉渡一臉疑惑的看著眼前眾人。
“葉.......”
劉參軍剛想開口,卻又頓住了。
以劉參軍的性子,本來想喊葉兄的,但是又想起了長史的教誨。
便笑著說道,“本官是來給葉大人道喜的。”
見狀,葉渡輕笑道,“我這銀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換來的卻是你們家長史的太平,何喜之有呢?”
劉參軍道,“我們家長史已經將昨夜之事,上奏朝廷,不僅陳述了反賊之凶悍,亦將葉大人之功績如實稟告。”
“且言明,如今賊情依然凶悍,隨時有卷土重來之可能,建議朝中大人允許你暫代縣令之職。”
聞言,葉渡哂笑道,“以村正之姿,進階為縣令,自古未有,你們家大人莫不是再說笑?”
劉參軍卻不在乎葉渡的嘲弄之意,連連點頭,“葉縣令,我們家大人可沒說笑,這特殊時節,當行特殊之事。如今折衝府李都尉在外禦敵,而滄縣自秦縣令往下,佐官、書吏戰死過半,餘者又多是無能之輩。”
“這偌大個滄縣,不能沒有管理吧?況且誰說您先前隻是村正了,我們家大人翻閱官冊,您先前明明是馬山鎮的鎮長鄉頭,升任縣令之事,也是合情合理。”
葉渡搖了搖頭,卻並未在多言什麼。
這個楊長史看樣子是真的不好把控。
為何?
這廝想法太多了。
自己都跟他說得明明白白。
他做他的長史,甚至未來是刺史,滄州名義上的老大。
而自己什麼都不用參與,做自己的無冕之王就好。
剩下的該怎麼合作就怎麼合作。
可這廝,一轉眼就奏請朝廷,讓自己做滄縣的縣令。而且還給自己搞了一個鄉頭的身份。
如今這個時候,一縣之令可是那麼好當的?
那麼多的難民,難道不需要處置?
這爛攤子是不是要加倍的努力去幫他處理?
而且葉渡還說不出什麼不滿的話來。
因為這個縣令,可以讓自己正規化。
很多事情做得合情合理。
從某些方麵來說,楊長史的行為對自己大有裨益。
但心裡不舒服是肯定的。
劉參軍來了之後,便坐在一旁,協理政務。
彆看這個劉參軍打仗不怎麼樣,但是處理民政倒是一把好手。
難怪楊長史走到哪裡都要帶著他。
約莫一個多時辰的功夫,王老五去而複返,葉渡問道,“縣中百姓的傷亡和損失都統計的如何了?”
王老五說道,“東家,已經統計好了。”
一邊兒的劉參軍,連忙抬頭提醒道,“以後叫縣令,你們家老爺已經被保舉為縣令了。”
葉渡瞪了一眼劉參軍,看向王老五。
王老五身邊兒協同做事的書吏彙報道,“縣中百姓,因為反賊之亂,死者一千七百六十八人,重傷者二百九十七人,輕傷者,八百三十五人,此外還有一些百姓,昨夜並未返回縣城。”
“房屋燒毀五百六十三間,趙、周、喬、宋等幾家富戶士紳,家中被搶劫一空。”
“另外百姓幾乎家家財產被劫,米糧所剩無幾。”
葉渡繼續問道,“沈家呢?”
書吏回答道,“沈家房屋損害嚴重,但卻並無人員傷亡,前些時日,沈家家主病愈,已經率領不少沈家子弟南下去了安陵縣祭祖,一直未歸。”
葉渡聞言一愣,心道,“果然是成了精的老狐狸,朝廷這邊兒加稅一出,他就趕忙逃回安陵縣。”
“不過跑了也好,倒是省得自己尋他麻煩。”
當下葉渡繼續問道,“可追繳回錢米?”
王老五掏出冊子,“共追回錢五萬三千二十七貫,米一千三百石。”
這些錢米,一部分是百姓家的,另外一大部分是士紳豪強的。
換做先前,這些官吏,肯定會借機上下其手,發一筆橫財。
但這一次卻沒有人敢。
王老五領著軍隊跟著呢。
為何葉渡明明跟楊長史說了,自己回鄉下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城裡交給他,依然要主持賑災呢?
就是擔心城裡的這幫子爛透了的官員,將本來陷入絕境之中的百姓,再給逼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