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渡眨了眨眼,“這是演練啊,老劉,你彆胡說八道啊,我什麼時候要造反?
你有大事要我做,總歸要讓你看一下我手下兒郎的戰鬥力吧?
不然你如何有信心,讓我手下之人,完成你們交代的事情呢?”
劉一統看著葉渡那無賴的模樣,氣的身體不住的顫栗,罵道,“狗東西!好好好!好得很,你算是長本事了。
我看這個順和伯該讓你來做,你當個村正實在是太屈才了。”
說著跳上小船,一腳踹飛了當初劃船帶他們來的漁夫,自顧劃著船槳就走。
葉渡趕忙也跳上了一艘小船,在身後追逐,“老劉,你彆走啊!”
“後麵還有重頭戲呢。”
“我們也不全都是破爛,我們還有八牛弩,攻城拔寨一點問題都沒有。”
“你不是想讓我假裝謀反嗎?那都是灑灑水啦!”
“咱那崔家作假想敵怎麼樣?彆看崔家家大業大,我半日就能給你橫推了。”
“到時候金山銀山都是你們的。”
劉一統頭也不回。
雙手將船槳劃的更快,在白洋澱留下一條長長的水痕。
劉一統倒不是單純的憤怒,到了他這種層次的統兵將領,早就見慣了生死,即便是麵對千軍萬馬而己方隻有幾百人,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手下將士的死活,甚至於自己的死活,都不會影響到他的情緒和判斷。
他的離開是因為他哀歎朝廷無能。
他心裡很難受,一個清河村的村正,都能把鄉兵練成如今這個模樣。
而自己所在的河北道的將士們,不僅僅一個個如同軟蝦,還他娘的連飯都吃不上。
你說這憋不憋氣。
而且,他也知道,葉渡帶他來看演練,深層次的含義是什麼。
那就是彆逼急了我們,逼急了我們,我們真有可能造反。
而且你們朝廷連製約我們的能力都沒有。
所以接下來的事情,如果想讓我們按照你們的計劃來行事,那麼請把好處拿出來。
這是劉一統極其不願意看到的。
其實現在的河北道軍方非常脆弱,根本沒有多少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同時,劉一統現在也在擔心,這個養寇自中,最後的結局會不會是養虎為患。
劉一統很清楚,現如今的河南道梁山就是個明顯的例子。
當初隻是在水泊梁山為非作歹的時候,朝廷未必沒有能力剿滅他們。
可是地方官、軍官跟賊人沆瀣一氣,最後才導致了今日的苦果。
劉一統一言不發的回到了滄州州城。
他敏銳的發現,這座城市雖然剛剛經曆了戰亂,但是卻以一種詭異的姿態,在迅速的回複著生機。
可是他沒有心情多去觀察,腦子裡都是今日在島嶼上所見識的鄉兵。
今日葉渡這幫人,明顯是給了他一個警告。
警告他們這幫子軍方高層的所作所為有些過分了。
不要以為他們一無所知,想將他們用一用,然後當抹布一樣,隨手扔掉絕無可能。
當然,也不排除,葉渡是個純粹的野心家。
這小子一直在想方設法的搞謀反。
思前想後,越想越氣。
這是個比爛的時代。
越是不考慮後果,越是自私的人過的越舒服。
反而像是自己這種一心為國的人,反而總是要瞻前顧後。
想想他葉渡,大乾的都虞候,當初犯下了天大的罪過,聖人都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
如今他有機會報國,卻跟自己講起條件來了。
真的是過分至極。
劉一統一肚子牢騷,怒不可遏。
作為河北道軍方徹徹底底的大佬,他還從來沒有被這麼小的一個人物羞辱過。
怒氣勃發的拍了拍桌子,劉一統決定明天就去見一見河北道長史。
問問這個蠢貨,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何要推這麼一個玩意做縣令?
莫非你們是蛇鼠一窩?
想到此處,劉一統渾身上下都是冷汗。
再聯想到,滄州府戰亂之後,詭異的恢複速度,莫非他們真的已經勾結到了一起。
亦或是說,滄州長史已經被葉渡控製。
如今葉渡已經不是小小的村正,或者說剛剛控製了滄縣之地。
而是整個滄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不行,我得走,萬一葉渡發現我知道了什麼。
會不會直接暴起殺了我?
幾乎在劉一統做出決定的瞬間,門外的隨從稟告,葉渡來訪。
劉一統怒目一翻,就準備拒絕。
但是轉念一想,自己乃是堂堂的順和伯,執掌河北道半數以上的兵馬。
而對方隻是一個小小的村正,代縣令。
自己若是拒絕見他,豈不是讓對方覺得自己怕了?
到時候若是後續計劃推進,豈不是更加艱難?
而且假使現在滄州已經被人家控製,那麼現在自己就是案板上的魚,反抗也沒什麼意義。
百般無奈的劉一統,無力的揮了揮手。
下令請葉渡進來。
疲憊不堪的他,揉了揉額頭,劉一統忍不住一聲長歎。
誰能想到,昔日在戰場上,勇猛無敵,為大乾立刻赫赫戰功的人物。
如今竟然變成了自私自利的家夥。
簡直令人厭惡至極。
他就不在乎,昔日袍澤的犧牲麼?
他就不在乎,大家昔日在戰場上許下的諾言麼?
他怎麼就變成了這麼個玩意?
葉渡來的很快,而且還帶了手下。王猛子和虎子,兩個人都抱著酒壇子,手裡還拿著肉食。
葉渡不傻。
他知道劉一統根本不像是外表那麼善良。
這可是個地地道道的狠人。
萬一控製不住情緒,領著幾十個刀斧手,忽然給自己來那麼一下,自己連個講道理的地方都沒有。
進了客廳,就見劉一統,一臉陰沉的瞪著他。
葉渡反而露出了一臉的喜色。
“劉大哥,許久不見,兄弟想死你了。”
“看大哥麵色紅中帶紫,生氣勃勃,想來一定是我們滄州的水土養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