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焱不免又開口謙讓了一番,雙方說了會兒客套話。
說實話,宋焱是第一次來到清河村。
看著不遠處一眼望不到儘頭的車隊,大量臉上洋溢著幸福笑容的工人,還有堆積如山的貨物,以及家家戶戶新修的漂亮宅子,他心裡很清楚。
自己這一趟來對了。
雙方才一前一後進了院子。
葉渡是習慣性地在院子裡招待客人的。
反正雖然外界都說葉渡很有錢,但是實際上,葉渡一直沒有刻意改變過自己的居所。
宋焱忍不住打量了一番葉渡的宅子之後,感慨說道,“沒想到外界盛傳葉兄豪富,結果葉兄自己卻居住在如此簡陋的宅院之中。
而相比之下,清河村百姓的居所,甚至都比尋常地主之家奢華。
可見葉兄是踏踏實實做事,未曾忘記聖人教誨啊。”
葉渡卻懶得跟這廝寒暄,而是直奔主題,“宋兄今日蒞臨寒舍,不知道是因為何事?”
宋焱見葉渡根本不願意聽自己的吹捧,趕忙起身,朝著葉渡行了一個恭敬的軍中大禮。
“宋某今日前來,是特意感謝葉賢兄拯救河北道各折衝府的大恩的。”
“若是沒有你,河北道各折衝府勢必陷入危難之中。”
“軍中前輩們的思路雖然可行,但危險程度太高,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且連累無辜百姓,相比之下,葉賢兄之法,才是老城謀國之道。”
葉渡詫異道,“沒想到宋兄的消息竟然如此靈通。”
宋焱歎道,“不是消息靈通,而是我等已經上了第一次裁軍名單,我的不少手下,直接跑到了幽州去鬨,甚至在大都督府門前紮了帳篷,不吃不喝以死相逼。”
“後來聽說,您跟劉將軍唇槍舌劍,你來我往,終於商量出來了新的思路。”
“我們這群兄弟不至於餓死在路邊兒,也不會因為裁軍,最後淪落為盜匪,這全都是您的功勞。”
“宋某不知道該如何報答,本來想用尋常的金銀之物感謝,可我知道,葉兄您品性高潔,根本看不上這些東西,所以放棄了這些想法.......”
葉渡的臉頰抽搐了好半天。
你就該拿金銀財寶來羞辱我啊。
你都知道我是商人了,憑什麼覺得我品行高潔?
深吸了好幾口氣,葉渡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容,緩緩的說道,“其實,大可不必那麼麻煩,我這人算不上什麼品行高潔,而且還有那麼多百姓需要養.......”
宋焱尷尬地看著葉渡,說實話,他又如何不明白葉渡話裡的意思呢。
關鍵是,還沒見兔子呢,就讓他撒鷹,他的心會痛。
無奈之下,隻能轉移話題。
他用充滿感激的話語,小心翼翼的說道,“那個,葉賢兄,小弟此次前來,是因為聽說,劉將軍已經發話了,要進行一個比試。”
“來決定誰能參加您的靜安府,此事您應該知道吧。”
葉渡頷首道,“沒錯,我這裡也不收鹹魚,想來靜安府,即便是被裁撤的隊伍,也要有些真本事的。”
宋焱連忙感謝,“我知道,葉家接手靖安府,也有保衛地方之責,而且還要自掏糧餉,肯定不能要太無能的軍隊。”
“不過我們府的軍隊離著滄州最近,而且雙方也比較熟悉。”
“若是葉兄能高抬貴手,那在下感激不儘。”
葉渡笑著搖頭,“不用感激不儘,我能給你們做的,就是給你們每支折衝府一個機會。”
“至於你們誰能進入我們靖安府,要看自身的本事。”
看著宋焱焦急的表情,葉渡笑著說道,“宋兄,說實話,未來的路掌握在你們自己手裡,你們要自己想辦法去拚,去爭取,而不是走歪門邪道。”
“若是你們靠關係來的靖安府,自身實力卻不足,以後靖安府的其他弟兄,如何看得起你們呢?”
宋焱急忙道,“葉賢兄說得沒錯,我想要給兄弟們找一條出路,就必須帶著兄弟們去拚。”
頓了頓,喝了口水,宋焱又道,“今日宋某來拜見葉賢兄,第一是為了感謝,第二想來碰碰運氣,第三則是想問一問,劉將軍所言的比試,到底是比什麼?”
“其實說實話,莫說被裁撤的軍隊,便是整個河北道軍隊的戰鬥力都下滑的厲害。”
“即使比出來,想要形成戰鬥力,也需要很長的時間。”
葉渡笑著說道,“很簡單,都是友軍兄弟,讓你們直接拚殺,顯得太不近人情了。”
“軍中會舉辦幾場蹴鞠比賽,每個被選中裁撤的折衝府,挑選精銳之士十一人,雙方互相比試蹴鞠技術,看誰進的球多,誰們折衝府就優先進入靖安府。”
“從此享受河北道各路兵馬中最優厚的待遇。”
“一日三餐管飽,每天最起碼有一頓肉。”
“而且武器裝備,絕對是最新的。”
聽到葉渡所說的福利待遇,宋焱自己都要流口水了。
但是一想到比試的方式,則一臉愁苦,“葉兄,真的這般比試麼?”
葉渡咧嘴朝著他笑。
誰讓你空手來登門的?
不折騰折騰你,以後所有人都覺得葉家是開善堂的。
都空著手來,我還怎麼過日子?
“沒錯,就是蹴鞠比賽,聖人曾推廣蹴鞠,軍中都會。”葉渡肯定的說道。
宋焱的臉色非常難看,“一府之戰兵,少則一千二,多則一千五,如此多人的前途性命,就用蹴鞠比賽來決定,是不是有些太兒戲了?”
葉渡皺眉道,“這怎麼算是兒戲?”
“你忘了陛下當初怎麼說的了?”
“不要小看蹴鞠,他既能反映一支隊伍的協同作戰能力,又能訓練士卒的靈活性和頭腦。”
“我現在不能要求一支軍隊的戰鬥力,但是腦子和紀律之類的東西,總可以要求一下吧?”
宋焱的臉色很是難看,他們的折衝府都很久沒踢過蹴鞠了,比賽這些東西,不得完蛋麼。
連忙哀求道,“葉賢兄,袍澤一場,你就彆開玩笑了。”
葉渡嚴肅道,“誰開玩笑了?你不信回去問一問老劉。”
宋焱忽然挺直了腰身,“今日下午,會有一份重禮送到百穀堡,其中包括銅錢五千貫,糧食二百石,馬匹五十匹,扶桑女一百二十二,新羅婢女三百.......”
“此外還有流民三千,這些流民都是身強體壯的青壯,前些日子被我們安置到了富戶家做事,現如今也養不起了,一並送給葉賢兄。”
葉渡愣了一下,接著大喜過望,“還以為你當兵當的真傻了,想要套狼,還舍不得孩子......”
宋焱苦笑道,“這是自家孩子啊,我宋家這些年日子不好過,辛苦積攢了這些年才攢下這點家業,這一次拜訪,就把家底掏空了。”
葉渡嘿嘿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