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剛落下,外麵便有差役進門行禮。
“拜見大人。”
“什麼事?”
“啟稟大人,百穀堡發生大火,經過勘察,應該是有人可以放火,打擊最近興起的草帽生意,索性搶救及時,沒有人員傷亡,不過百穀堡囤積的麥稈損失了大約四分之一。”
“混賬!這種民間的案子,跑到大人這裡來彙報什麼?”
“溫大人,百穀堡的主人,乃是前都虞侯葉渡。”
“你說什麼?”溫如海聞言,立刻精神一陣。
為官多年的他,經驗比坐在上首的年輕榜眼強太多了,他一下子就察覺到了,此事的非凡之處。
“會不會沈家差人做的?聽說沈家對最近由葉家挑頭興起的幾項生意,都很感興趣,並曾經放出風去,要比拚一二。”
一名年輕的書吏起身叉手說道。
“葉渡做的都是正經生意,而且造福百姓,沈家跟葉家並沒有實質性衝突,而且我最近正在調查沈家,他吃飽了撐得,無事生非?”另外一名喚做周忱的精乾書吏起身駁斥道。
被駁斥的書吏嘴巴張合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時候,一直坐在上首的前科榜眼,也是分巡河南、河北兩道的巡按禦史錢象山開口笑道,“沈家自然不會自尋死路,他即便是要跟葉家鬥,也不至於去毀去那麼多人的活路,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挑撥離間,意圖渾水摸魚。”
溫如海皺眉道,“此招著實陰損,李噲執掌的折衝府參與了不少與葉渡有關的生意,得了不少糧秣,用來供給將士,雖非長久之計,但總算是暫時緩解了折衝府的困頓,維持了戰鬥力。
可若是因為此事生了動蕩,那豈不是害了陛下的新政?若是因此耽擱了北伐,豈不是耽擱了朝堂百年大計?”
錢象山卻並不是那麼憂慮,反而搖頭道,“不管是誰犯了王法,都要懲治。若是李噲敢私自動手,亦或是葉渡敢肆意報複,隻能說他們耽擱了聖人的期望,死有餘辜!”
說完,對巡按禦史行轅的一眾精乾書吏說道,“把手底下人都派出去,做好應對的準備。”
溫如海也補充道,“爾等都是行轅的書辦,都有功名在身,若是踏踏實實在行轅辦差三五年,自然有大人保舉爾等為官,屆時前途無量,可誰若是走漏了風聲,可彆忘了禦史衙門犯罪,罪加三等的鐵律。”
眾人聞言,皆神情一陣,齊聲稱喏。
巡按禦史衙門的眾人立刻分散出去,盯梢各地,有任何風吹草動,便急速送到行轅。
同時巡按禦史也開始異地聯係兵馬,隨時準備動手。
一連數日,卻是風平浪靜。
漸漸有人支撐不住,開始建議把心思再次放到梁山賊一案上來。
就連錢象山都有些支撐不住,覺得有些浪費時間了。
卻不料,這一日,忽然有手下急匆匆登門。
“時不時葉沈兩家有所動作?”溫如海起身問道。
“不是,一名貧苦學子在門前的大樹上刻了個冤字,然後將一個書匣置於腳下,在樹上上吊,等我等發現,人已經氣絕。”
錢象山出身於豪門,對於普通人家的書生最是親切。
聽到吊死在行轅前,怒拍桌案道,“這是有何等的冤屈,竟然逼迫聖人弟子以死明誌!速速將書匣拿給我!”
接過匣子之後,錢象山立刻將其打開。
裡麵是一本完完整整的賬簿,還有大量的往來書信。
隻是粗略看了幾眼,就已經臉色大變。
“這份政務,可曾為外人知曉?爾等可曾看過?”
“如此重要的證物,沒有大人的應允,我等豈敢.....”
溫如海到底是比錢象山成熟一些,見過的套路眾多,開腔道,“大人,這種來路不明的證據,還是先行調查一二再說比較好,您不知道,下官為官多年,這等事沒少見。”
話還沒說完,便上前看了兩眼。
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嚇得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這這這這,我隻是個巡按副使啊,怎麼攤上這等事?”
錢象山自然知道,溫如海因何發顫。
那可是堂堂的滄州刺史薛昱,大名鼎鼎的河東薛氏的嫡支子弟。
曾經擔任藍田縣令,政績斐然,且與朝中不少大人物關係默契。
將東西歸置好之後,溫如海皺眉看向在場眾人道,“爾等且先出去。”
行轅一眾官吏隻能紛紛行禮離場。
雖然很好奇,那木匣之中裝的是什麼,但是官場自古便是如此。
自己的大人便是天。
誰敢質疑?
很快房間裡,隻剩下錢象山和溫如海。
此時,錢象山再也忍不住,一把將桌子上的茶盞擲在地上,奮聲咒罵道,“豈有此理!此等臣子,目中可還有天子,可還有黎民百姓?”
“大人息怒,你還年輕,不要一步踏錯,悔恨終生。這薛昱不是一般人物。”
“薛家子又當如何?他莫非還能大的過大乾律?”
“大人,你還年輕,即便是梁山賊一案,沒有突破,隻要磋磨一番資曆,禦史台也必有您一席之地。我看還是先奏請聖人吧。”
“奏請什麼?滄州如此困頓,卻藏匿如此多的財物,不是民脂民膏,就是梁山賊所贈的贓物。況且遲則生變,薛昱眼下是因為我等入駐滄州,運輸贓物不便,不得不鋌而走險,萬一讓他尋到了機會,我們豈不是白來一趟?”
錢象山盛怒之後,還是改口了。
“也罷,這種事情終究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決斷的,我自會去一趟幽州,請長史大人助陣。”
“長史剛正不阿,最好不過,而且幽州距離滄州不遠,時間也不會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