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
接下來的時光,葉家正式成為滄州的商業傳奇。
一如趙無賴所預料的那般,黃麻製品迅速火遍千家萬戶。
那些平日裡全家人隻穿一條褲子的人家,冒著三天餓八頓的心思,也要籌集“重金”,去葉家買幾身麻衣回來。
即便是買不起麻衣,也要買幾條麻袋回去。
剛一開始,葉家的鋪子裡,存貨還可以滿足大家夥的需求,很快便庫存空虛,百穀堡的工人們拚勁全力地生產。
哪怕是采取了兩班倒的模式,哪怕是葉渡偷摸地乾起了二道販子的老本行,直接拿錢去商場裡買樣式和款式都差不多的麻製品,依然難以滿足老百姓對穿衣的需求。
也正如趙無賴所預料的那般。
越來越的多的大商人,趕著車隊聚集在百穀堡,想儘一切辦法與葉渡見上一麵,想要買一些貨物回去。
不論是麻衣、漁網,還是最簡單的繩索和麻袋,都極其搶手。
那些實在是吃不上飯的窮人,也有了討生活的去處。
趙無賴每日最享受的事情,便是將自己的場地和簡陋的工具借給那些窮人,然後他拿錢去百穀堡外包些許簡單的活計,然後分給那些窮人去做。
稍微一打聽,不僅僅是他在這麼做,隻要靠近百穀堡,隻要稍微有點錢的人家,都會去百穀堡做這種叫做外包的活計。
留下些許財貨,將東西暫時領出來,加工好再送回去。
廉價且又耐用的黃麻製品,以所有人都無法理解的速度,快速在滄州乃是大半個河北道暢銷起來。
而黃麻生意的火爆,讓李噲和崔玉等人都嘗到了巨大的甜頭。
當然,離著清河村比較近,且投靠了葉渡的幾個村子,自然而然的也跟著過上了好日子。
尤其是李噲。
聖人發文,說朝堂要將錢米用在賑濟災民上,治理國家上,軍隊分配了土地,自己想辦法養活自己。
當初很長一段時間,逼得李噲整天彈琴自娛自樂,實際內心崩潰到無以複加。
要知道鬨災,那是全天下不分南北的鬨災,專業種地的老百姓都種不出糧食來,他們軍隊殺人的手,就能種出糧食來了?
所以當初很長一段時間,李噲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遇到葉渡,腦瓜子靈活了一些,便開始無所不用其極。
什麼倒賣軍功,什麼貪汙受賄,無所不用其極。
如今隻要入股百穀堡、六龍梁就能賺取數不儘的金銀財寶,還能定期上繳許多給上頭,關鍵是還合理合法,根本不怕禦史們查。
所以他徹底沒有心思去胡搞亂搞了,除了訓練兵士之餘,就是給昔日的袍澤寫信,讓他們趕緊來百穀堡進貨。
當然,崔家也有自己的渠道,也跟著賺了不俗的一筆。當察覺到自己不可能吃下這些貨品,崔玉便開始呼朋喚友。
在他們二人的全力支持下,葉渡不停的吸納新的工人,賣出去的貨物也不是一個豪商、兩個豪商,而是一批批的豪商,幾十駕牛車馬車的過來拉貨。
以至於葉家的鋪子開始賣麻製品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每天來葉家談生意的商旅數不勝數,甚至於連番邦蠻夷的商人,都開始登門拜見。
而巨大的人流,也活躍了當地的經濟,美的縣令大人連北都找不到了。
至於葉渡則跟蘇燦分工合作。
葉渡負責跟那些大商人們對接合作,動不動就拿他們的錢去商城裡大賺一筆,然後賺取二道販子的收入。
而蘇燦則時常聯係李噲和崔玉,一起想儘辦法拉攏關係,招待客人。
葉家商行的生意,越發的火爆,以至於整個滄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而葉葉渡賺取的銅錢,更是如同一座座大山堆積在庫房裡。
花都花不出去。
而且還通過這些貨品,結交了許多軍方的大佬,地方的權貴,自認為是滄州一等一的世家大佬的沈嶠年直接坐不住了。
夜色漸深。
一輛奢靡的馬車,沿著青石板路,緩緩的抵達了一家葉氏的鋪子。
“老爺,我們到了。”
坐在馬車上的沈嶠年,在兩個美妙絕倫的小娘子白嫩的肌膚中醒來,狠狠的搖了搖頭。
小娘子們也不惱,趕忙上前攙扶著老爺子。
沈嶠年掀開車簾,看向了不遠處葉家的招牌。
大概一個月前,他曾經來過此地。
如今故地重遊,他的內心複雜到沒有了邊際。
要知道,這個時間已經快到了宵禁的時間了。
一般的鋪子早就關門歇業了,可是這家鋪子依然人來人往。
而且,當初葉家隻是租用了一間麵積還算是寬敞的鋪子,如今卻變了大樣子,周圍幾家鋪子全都被買下,然後將周圍打通,裡麵鋪滿了貨物。
有些蠻夷國家的商人,見不到葉渡,便蹲在鋪子裡,不停的用聲音的漢話,祈求掌櫃的給他們一些份額。
什麼叫做火到沒邊兒了?
什麼叫做一布難求?
看那掌櫃的一臉嫌棄的看異族商人的表情就知道。
之前聽族裡人提及此事,沈嶠年還是有些不肯相信的。
如今看到了,給沈嶠年的內心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我大乾怎麼又那麼多窮人?”
“他們都是哪裡來的?連飯都吃不起的人,野獸一般的存在,為何要買一件衣服回去?”
沈嶠年一臉不解的看向身邊兒的沈福。
沈福連忙道,“老爺,連年征戰,隱瞞戶口的人家實在是太多了。朝廷初步估計,咱們大乾有人口一千多萬,但是實際上,除了世家隱瞞不報的人口,這些窮酸老百姓隱瞞的人口也不少,加吧加吧,怎麼也有個三四千萬的。”
“對於咱們來說,他們是禽獸,是在耕田裡乾活的牛馬,但是對於他們自己來說,能擁有一件得體的衣物,是一件非常向往的事情。”
“據說,葉渡還給手下人下了命令,如果來登門的客人實在是太窮,就可以去百穀堡做工,隻要乾出相當的活來,就可以領取一件衣服。”
“此外,我有個遠方的表侄,人頗為好賭,家中沒啥餘錢,渾家和孩子,整天光著身子躲在草堆裡,如今也跟著了魔一樣,一天隻吃一頓飯,寧可挨餓,也要給家裡人買衣服穿。”
“為了這事兒,還跟我借錢,被我狠狠的罵了一頓。下賤的東西,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還想著穿衣服?可這家夥,就是不聽勸,每天在府上領了工錢,也不買米買糧,就存起來準備買衣。”
沈嶠年張了張嘴,半晌沒說出話來。
擺擺手示意兩個美嬌娘不要跟著,而是自己整理了一番衣冠,踱步進了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