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嶠年正躺在躺椅上,看著一邊兒刺繡的巧娘。
故意當做沒看見行跪禮的沈通許久,待沈通的臉色浮現起了不耐之色,才緩緩的看了沈通一眼,帶著他不急不緩的朝著涼亭走去。
“父親大人,我剛從海邊兒回來,聽說蕭芸提起此事,五內俱焚。
此誠我沈家危急存亡之秋也,欲要求生,要麼斷臂,要麼孤注一擲。”
“斷臂如何?孤注一擲又當如何?”沈嶠年手裡拿著些穀物撒入鳥食罐中,漫不經心的問道。
看著家族在生死關頭,依然還有心情玩鳥的沈嶠年,感受著沈府上下奢靡的氣息,他知道沈家想要斷臂求生幾乎不太可能。
但既然來了,且沈家真的倒了對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處。
便開口說道,“將沈家一分為二,自行檢舉,將族中頑劣者,不奉公守法者,驅逐出去,以全錢象山之殺意。雖然朝廷有打壓世家之意,但維持朝局平衡,治理天下,對抗異族,又離不開世家。
隻要沈家願意承認錯誤,並拿出些許財產,犧牲些許蛀蟲,此次危機自解。
且甩開了包袱,我沈家輕裝上陣,必然再創輝煌。”
沈嶠年聞言,並沒有惱怒,反而笑著拍了拍沈通的肩膀,“我兒有大氣魄,若是有朝一日沈家交給你,未必不能騰飛。可惜我老了,做不得你口中的大事。
若是我出賣族人,保不齊尚未得到朝廷的原諒,自己便慘死族人之手了,且說說你的孤注一擲之計吧。”
“父親大人的計謀不就是孤注一擲麼?”沈通淡淡的說道。
“哦?你認為我的謀劃,沒有勝算麼?”
“昔年我大乾皇帝陛下,以弱冠之齡繼承大典,突厥人率大兵十萬,長驅直入,朝中大臣皆人心惶惶,建議南遷,皆言陛下浪戰之舉,乃是孤注一擲,取禍之道。
可陛下偏偏調兵遣將,集合精兵六萬,鏖戰於渭水之畔,斬大將阿史德烏沒啜,殲敵八千。絕了突厥亡我大乾之心。
可見孤注一擲,非是沒有勝算,但卻需要一往無前的勇氣和細心的籌劃。”
“爹,今日沈家之境地,與昔日聖人所麵臨之境地,何其相似。
我沈家若是想要存活,自然要.........”
話尚未說完,沈嶠年忽然擺了擺手。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且要明白,咱們沈家之所以在滄州這種荒蕪之地,能打下這片基業,肯定不僅僅是一個沈家的緣故。
此事需要的關係和財物,都不需要你擔心,你隻需要安置好人手,爹自保萬無一失。”
“當然,你適才所言,一往無前的勇氣和精密的布置,確實很有道理,但這份道理在你身上,你挑選人手的時候,一定要找口風嚴謹的,手段淩厲的,莫要出了差錯。”
沈通連連點頭,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擔心的母親,淡淡道,“父親且寬心,兒子必不讓您失望。”
聽到這話,沈嶠年很是滿意的笑了。
拿出一疊厚厚的票據,遞給了沈通。
“這些錢票,你先拿著去用。”
“等你解決了這件事情,為父定然給你一場大造化。”
“葉家的威勢如何?爹輕鬆就能讓你取代他。”
“葉渡又如何?不過是寡婦村的一個村正罷了。”
沈通道,“一個村正自然不足為慮,但是我聽說,李噲一直護著他,而且知縣大人,似乎也跟軍方有些淵源。”
沈嶠年冷笑連連,“我兒何必為此憂慮。”
“李噲又如何?知縣又如何?”
“為父縱橫河北道多少年?我認識的朝中大人物,數不勝數。”
“到時候葉家的財富都是你的,你想怎麼做你的大俠,就去怎麼做,為父再也不阻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