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渡微微笑道,“先前我聽說,有些人府兵為了躲避垛充入伍,便躲入了掘鯉澱的蘆葦蕩裡,靠捕魚過活,後來為朝廷所捕,家中永業田被奪不說,本人也被判了數年苦役,可曾有這回事兒?”
孫縣尉若有所思的頷首,“確有此事,身為燕趙男兒,不思報國,卻滿腦子苟且偷生,朝廷僅僅判他們幾年苦役,著實是開了天恩。”
葉渡搖頭道,“不知道孫縣尉可否通融一二,讓葉某去探望一番這些兄弟,這些人之中,昔年也曾上過戰場,與葉某有過一段戰場情誼。”
“這又何妨?既然是葉兄開口,孫某如何敢不成人之美。”孫縣尉從袖子裡拿出隨身的冊子,皺著眉頭道,“不知道葉兄要探視哪支營伍,我還真不知道誰上過戰場呢。”
“蕩山營!我記得校尉是張大隗。”
“什麼?竟然是蕩山營?”聞言,孫縣尉更是詫異,皺眉道,“我聽說昔日朝廷的調令下來,蕩山營在這個張大隗的帶領下,是最先逃脫的,這等隊伍,在戰場上,還能與葉兄有過交集麼?”
葉渡不急不緩地笑著說道,“如何會這般震驚?”
“前線的事情頗為複雜,三言兩語也解釋不清楚,孫兄隻管帶路便是。”
孫縣尉有些猶豫地提醒道,“葉兄三思,我聽說軍中並非鐵板一塊,而且素來鄙視貪生怕死之輩,你前途光明,莫要因為這些人,被上麵人厭惡。”
葉渡道,“這有何妨?我與張大隗等人,以前在一個馬勺裡吃過飯。”
“如今他落難了,家人被奪了永業田,困難不堪,我身為昔日袍澤,去探望一二,誰能說出什麼閒話來?”
葉渡當然不會說,人家張大隗等人之所以做了逃兵,就是聽說你們底下這幫人,虐待人家父母,克扣人家撫恤金,而且朝廷撥付的軍糧,根本就走不到前線。
府兵製度的優點極其明顯,那就是朝廷不用花費多少銀子養兵,打仗的時候,府兵自備軍糧打仗。
而且府兵擁有土地,可以不用依附於地方的世家豪族,這極其有利於將權利集中在皇帝的手裡。
但是缺點更加明顯,那就是軍籍具有極強的強製性,而且自己準備武器糧草,對於貧瘠地區的士兵來說,負擔過於沉重。
在葉渡看來,張大隗他們做逃兵,是遲早的事情。
因為滄州一帶,比起關中來說,貧瘠太多了。
最近葉渡聽說,有些逃逸的兵士刑期已滿,但因為家中沒有土地,有沒有正經營生。
不得不去一些賭場等地方給人家做打手,做一些醃臢的事情。
這對於地方來說,是一個極其不穩定的因素。
葉渡昔日與蕩山營有些淵源,知道這是一群熱血赤誠的漢子,他們做逃兵肯定有自己所知道的緣由之外的苦衷。
他倒不是想招攬這些人,隻是單純覺得,這些昔日在戰場上陪著自己征戰的漢子,已經吃了不少苦頭,不該走向絕境。
因此,葉渡經過了解之後,想要趁著蕩山營一般老卒尚未服刑期滿,跟他們聊一聊,看看是否可以給他們一個機會。
這種事情,一般都是縣尉管理的,由他來安排也最為合適。
而且孫縣尉在監視葉渡的同時,葉渡也派人進一步調查了孫縣尉。
根據情報,這孫縣尉著實不是東西,首先便是連伯父的小妾都不放過,日夜敦倫。
其次,便是為人狠辣,對於做錯事的下人,處罰極其殘忍,動不動就是鞭子抽、打板子。
但其人也有優點,那就是朝廷布置下來的任務,都能以極其高的效率,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
此外便是他手底下雖然管理者不少刑徒,但卻不跟一般的官員一樣,肆無忌憚的消耗他們的生命,甚至還能變廢為寶,讓這些刑徒,在勞役之外,賺點錢散碎的閒錢。
一部分據為己有,一部分用來給這些刑徒改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