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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玉闖進了倉庫中。
幽黑、潮濕、她心中揣著事兒,幾步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燈都忘記點。
砰砰兩聲槍響,鐵皮後門的鎖扣被子彈打穿,泥濘的嘎吱門響傳來,站在外麵的是一臉不耐煩的禁軍統領。
“磨磨蹭蹭什麼呢,還不點火燒了這屋。”李四肩上還扛著一桶水,“快點,我等著英雄救美呢。”
“……”鳴玉實在不想追究他想救的是哪個美,來的不是文昌,竟無端地使她心底鬆了一口氣。
放火燒了店逼出陳子桑是早就跟文昌約定好的。她猶猶豫豫地從袖口暗囊中掏出先前準備的火油摔炮,拿到手裡的卻隻是一個素白的匣子,裡頭靜靜躺著一支發釵。
金屬細柄,末端嵌著一塊白色四瓣花玉,花蕊用一顆紅玉珠點綴,鑲得不緊,隨著搖動玉珠輕輕撞上扮玉,發出悅耳的清脆玉鳴。
女人愣在了原地。什麼時候被掉包的?今早用早飯?還是說昨晚睡前問好?……不,不,難道說是之前在倉庫撞上的時候?
李四見她猶疑不定,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伸手就想把她的發簪搶過來,鳴玉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後躲,發出一聲低呼。
“鳴玉!”
聞訊而來的鴿謠大步流星地上前,把她按在身後,抬手從櫃台上甩了一根壓根不屬於人類的試驗品**棒過去。
“我艸!!什麼東西?!”李四被敲了當頭一棒,對那根過於粗長的刑具發出一聲鳥語花香的問好,氣急敗壞地對變卦的同夥興師問罪,“不是你這女的怎麼——”
他話沒來得及說完,被鴿謠一根棒子捅進了嘴裡。
“趁現在,快走!”
“啊……啊不是……他……”鳴玉看著眼前轟然倒塌的猛男,沒說得出一句整話,就被少女牽著跑進了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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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花鳥、喧囂都被一路拋在了腦後,隻有腳下的路在不斷地延伸。肺被冷空氣嗆得生疼,精致的繡花鞋磨得腳背鈍痛,但出乎意料的,鳴玉並沒有覺得這一切讓她感到痛苦。
相反,在這沒有目的地的旅途中,她似乎忘記了什麼是疼痛,常年被囚禁在狹小一隅的靈魂沐浴到了陽光,就像是總是活在陰暗下水道的鼠蟲見到了陽光,總是會不自覺地望著日頭發呆。
在泥濘的沼澤謀生太久,她幾乎忘了自己是多麼渴求陽光的垂憐。
鳴玉低下頭,牽著她的那隻手白皙乾淨,圓圓的指甲蓋修剪得規規矩矩,卻也帶著些粗心大意疏於護理的乾紋。
指尖不自覺地動了動,想要回扣住那隻溫暖的手掌之前,對方卻率先一步鬆開了手。
“呼……累了吧。”鴿謠停下了腳步,轉頭扶住跌跌撞撞的鳴玉,低下頭擰了擰眉,“你怎麼鞋跑丟了都不說一聲,腳都要磨破了。”
“哦。”鳴玉也跟著低下頭,後知後覺的刺痛從泛紅的腳掌傳來。
她們停在城郊半山腰的一座涼亭外,無人打理的春草長得快有腰高,一路望去也不知道鞋究竟丟在了哪裡。
“之前不是挺機靈的嘛,怎麼今天呆呆傻傻的。”
鳴玉蹙了蹙眉,還沒說什麼,鴿謠就把她打橫抱起——說實在話,她乾這行這麼多年,被不計其數的男人抱過,每次裝出一副嬌滴滴的樣子笑得她臉都酸。獨獨這一次,猛烈的心跳幾乎快要彈出胸膛,擊碎了她得心應手的偽裝,惶惶然不知手腳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