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為何她竟然會感覺到恐懼?
修行這麼多年,她以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可以坦然麵對世間種種,即便是生死,她也早已看淡了,可那血腥詭異的場景竟讓她的心弦巨顫了起來,她的心中多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不安。
那是什麼地方,為何好似人間煉獄。
她再看去時,那被黑氣籠罩的巨石上,好似出現了一點紅光,紅光逐漸擴散,將那黑氣逼迫得與它成了對立兩麵,一道模糊的影子從那紅光中走出,他的身上也是紅色的,像被血染紅了一樣,他的手中還提著一把劍,一把泛著藍光的劍,然後,他整個人朝著那團黑氣衝了過去。
就在他將要被黑氣吞噬的時候,他回過頭看了一眼。
那眼神充滿了眷念和無奈。
花淩霄的眼睛驀地睜大,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嘶聲道:“不!”
正當她要衝上去的時候,鏡中那詭異的一幕不見了,如同一場幻夢轉瞬即逝,風聲也停止了,周圍又安靜了下來,各種光芒消散,那漂浮在半空中的女子緩緩地又落入了那張石床中。
她的雙眼緊閉著,臉色依舊蒼白無比,唯一不同的是,她的額頭上好似多出了一個淡淡的若有似無的白色印記。
花淩霄走上前去,伸手撫著她的臉,淚水不停地落了下來,“命運到底是如何安排的?難道真的沒有辦法改變嗎?”
***
離愁幻府外,蕭惜惟背靠著石壁站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光芒大綻的洞府,一股股強大的力量從洞中透了出來,他的手緊緊地握成拳頭。
縹無抱著手站在他對麵,看了他許久,覺得有些認不出他了。
他瘦了許多,身上那股清冷出塵已被磨滅殆儘,衣服頭發淩亂無比,看起來有幾分落拓,以往那種高不可攀的氣勢也弱得幾乎看不見了。
他猶豫了一下,終於問道:“你不想知道景陵城現在如何了嗎?”
蕭惜惟無視他,冷笑了一聲:“如何不如何的又能怎麼樣,終歸這個局麵不就是你們想要的嗎?”
縹無埋下了頭,說道:“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也沒想過讓她受傷。”
聞言,蕭惜惟的拳頭捏了起來,冷聲道:“我不想聽你這些廢話,你也不必在此惺惺作態,趁我對你還有耐心,趕緊離開這裡,否則,我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來。”
縹無苦笑了一聲,說道:“我們真的要如此嗎?我的……弟弟。”
蕭惜惟終於扭頭看向了他,嘴角勾起了嘲諷的笑:“我母親隻有我一個孩子,我沒有什麼兄弟。”
縹無大聲道:“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們的身體裡流著一樣的血。”
“那又如何?”蕭惜惟臉上的嘲諷越來越大,“能證明什麼嗎?若不是因為她,你和月弄寒早就死了,你以為我會對一個背叛我的人手下留情?現在,你和景陵城的那個應該感到慶幸,是她又一次救了你們!”
縹無緊捏著拳頭,胸口銳痛,整個人戰戰不能自己。
原來,反目成仇的滋味真的這麼痛苦啊,如此的讓人肝腸寸斷。
他慘白著臉說道:“我確實沒有辦法替自己開脫,如果知道會連累她受傷,我情願那晚死的人是我,這些日子以來,我每一天都過得無比煎熬,一邊是我的母親,一邊是我的兄弟,一邊是我不願意接受的身份,我不知道該作何抉擇,你也失去過母親,你該明白那種感受,我……”
縹無說不下去了,很多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再怎麼解釋也無濟於事。
蕭惜惟冷漠地看著他。
“你知道嗎?我隻後悔一件事。”
縹無抬眸看著他,隻覺背心一陣寒意湧來。
蕭惜惟冷笑了起來,那笑像是一把尖刀刺中了縹無的心。
“我們很早就知道你不對勁了,一直沒有動手,是因為她說,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是真正的兄弟,這樣的感情比什麼都珍貴,兄弟之間沒有什麼是不能坦誠相待的,所以我聽了她的話,給了你機會,讓你自己來找我坦白,可惜啊,我們高看了你,或者說,是高看了我們之間的感情。”
所以啊,這樣的感情,他不稀罕,也不會再要了。
他笑得很冷酷,殘忍地說道:“我應該,早點動手的。”
是啊,他應該早點動手的。
早在知道他不對勁的時候他就應該先下手為強,可那時他心裡所想的是什麼?全都是他們一起長大,一起練武,一起喝酒下棋,一起抵足而眠,一起攻城掠地的情誼,他將他當作此生唯一的摯友,最好的兄弟,是除了她之外對他最重要的人,卻沒想到,一直都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好笑,真的太好笑太荒誕了。
二十年多年的感情在麵對所謂的血緣至親的時候竟潰敗得不堪一擊。
如果換做他的話,他不會!
“噗— —”
縹無全身巨顫了一下,捂著胸口吐了一口血,那晚他其實已經受了傷,多日的不眠不休還有內心的煎熬也讓他早已到達了極限,如今再聽到這樣錐心刺骨的話,急火攻心之下,他再也站立不穩,單膝跪在了地上。
真的,心好痛啊。
蕭惜惟對他這樣沒有半分憐憫,繼續說道:“不過,算你和月弄寒贏了,如果她死了,我不會獨活,你們做這些,不就是想要雲隱國嗎?拿去便是。”
他的聲音大了起來,“現在,立刻給我滾,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縹無戰戰巍巍地起身,他伸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跡,低聲說道:“我知道你現在恨我,但是,雲隱國隻會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