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城下起了雨,淩汐池心亂如麻,快速奔走在這川茫茫的煙雨中,她腦海中不停的在想,自己去了會看到如何的場景,冰冽會不會死,她去了能救他嗎?
山雨是空靈的,淅淅瀝瀝的揮灑而下,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寒,雨一下,天就變得寒了,小草已見枯黃,可憐小草秋風,若非今夜凋零便於明日枯萎,雨滴從發梢落下來,像滴在心間,涼冰冰的,帶著莫名的寒氣,淩汐池突然好害怕,若是冰冽死了她該怎麼辦?
眼看離煙雨亭越來越近,枯黃的落葉卷著秋風飄蕩在她的眼前,而她眼底映著的,卻是亭內那一抹黑影。
沒有預想中的刀光劍影,沒有血流成河,亭子裡隻有一個人,一個穿著黑衣服的人。
那一瞬間,她終於有種回到人間的感覺,懸吊著的一顆心終於回歸原地,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鼻子卻一酸,忍不住就要哭出來。
冰冽沒事就好,淩汐池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去見他,於是迅速的躲到一片樹林裡,偷偷探出頭來看著冰冽,這樣的位置於她於他無疑是最好的,她看得到他,他卻看不到她。
煙雨中,冰冽的身影漸漸的變得不真實起來,那樣英挺不凡的背影,那樣英姿勃勃的身形,那樣故意故意把自己裝得冷漠卻比任何人都需要溫暖的冰冽,怎麼那麼傻呢。
淩汐池淒然的縮回身,背倚靠在樹上,落寞的煙雨朦朧而又滄桑,可等待的心情卻更加的彷徨與祈求,靠著濕漉漉的樹乾上等了很久,這雨卻依舊沒有要停的意思,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讓她明白什麼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江湖,是多麼辛苦的一條路。
就在這時,一陣笛聲響起,貫徹於天地之間,淒涼的笛聲如思如慕,如泣如訴,聽得她的心都酸了起來。
又偷偷的伸出頭看了看冰冽,隻見他拿著一片草笛,正自吹奏。
淩汐池的眼角一陣濕潤,這般傷情傷感的曲子,娓娓道儘了人世間多少無可奈何,冰冽,你可是已厭倦了這塵世。
一陣凜冽的寒風毫無預兆的刮了過來,刮得滿地的落葉滾滾而起,淩汐池全身一陣哆嗦,就在這時,數道劍氣劃破長空,朝長亭裡的那道身影襲去,隻聽“轟隆”一聲,亭子轟然倒坍,冰冽化作一道黑影衝天而起。
與此同時,十幾個黑衣人從兩邊的樹林裡衝出,舉著手裡的長劍,朝冰冽攻去。
冰冽屈指一彈,手中的雪禦劍應聲而出,帶著吟嘯,冰冷如霜雪的劍氣四下縱橫,細密的雨絲在陰寒的劍氣包裹下,瞬間變成了一根根細小的冰針,朝那十幾個黑衣人激射過去。
曝寒劍法,一劍出,十裡寒!
冰冽全身裹著霜雪衝進了人群裡,劍光激蕩間,西北風盛,百象寒僵,白茫茫似雪飄人間,隻聽一聲慘叫,一截斷臂隨著鮮血衝上了天空。
風越來越大了,風裡夾著腥味,白雪裹著鮮血,冰冽沐了一身的血雨,仿佛殺紅了眼,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以旁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出劍,隻攻不守,竟是不要命的打法,而他的劍法中的狠厲無情,卻是比以前還要更勝幾分,一劍所到之處,必是血肉模糊,也正因為如此,雖然劍法的威力大增,破綻卻越來越多,遇上武功跟他不相上下的對手,冰冽或許能逼得旁人無法還手,可是遇上武功高強的,這就是玉石俱焚的拚命法。
淩汐池嚇得心驚肉跳,眼見冰冽身上的傷越來越多,沾滿鮮血的臉上隱帶著嗜血的亢奮,眼眸裡卻是說不儘的恨,道不完的傷,一般濃濃的血腥味纏繞在她的鼻尖,她有些不忍。
突地,她的眸子一陣擴張,隻見冰冽一個不慎,被人在背上砍了一刀,一聲尖叫被她硬生生的止在喉間,她再也顧不上許多,手中傘一收,迅速躍了出去,加入了戰團。
抬腳踢起地上掉落的一把劍,淩汐池執劍在手,揮劍而出,劍氣縱橫纏繞,壓得空氣更加的森寒入骨,周遭的樹木紛紛被淩厲的劍勢劈得橫七豎八,也是她生平第一次將冰冽教她的奪花魂運用的淋漓儘致,而她自己也感到詫異,自從她的傷被蕭藏楓治好了以後,不但對她絲毫沒有影響,相反每次打坐的時候,她都會覺得自己的內力渾厚了許多。
那些黑衣人也並不是省油的燈,一見她出現,漫天的劍招便如暴風雨一般朝她撲頭蓋臉的罩了下來,劍勢卻如洪水一般暴漲,比之剛才對付冰冽不知淩厲了多少倍,淩汐池雖看不出他們劍法中的路數,但是無疑剛才他們是隱藏了實力的,仿佛就是等著她出來一般,這樣一來,便有六七個人圍住了冰冽,十個人圍住了她。
又一輪的攻勢開始了,那些黑衣人八個人為一組,朝淩汐池攻來,每人劍招齊發,組成了一個劍陣朝她壓了過來,淩汐池退後一步,發現這是一個圓形劍陣,首尾相連,無環無端,配合得天衣無縫毫無破綻,若是她貿貿然破劍陣,隻會被他們亂劍砍為幾塊,而且他們八劍齊發,便組成了你的劍就是我的劍,而我的劍也是你的劍,這樣一來,她根本就無法逐個去擊破,眼見劍陣轉瞬就到了眼前,凜冽的劍風刮得她的皮膚微微發疼。
淩汐池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隻能運起微靈步以一瀉千裡之勢迅速向後滑去,那八個人如跗骨之蛆一般緊跟她而上,圓環劍陣像是一個漁網,天羅地網一般朝她罩來,四劍在上,四劍在下,把她的左右上下退路皆已封死。
這些黑衣人似乎算準了她會來,麵對冰冽時,他們並沒有使用這個劍陣,看來這個劍陣是專門為她準備的,目的就是為了將她殺之而後快。
要破這個劍陣,再使用奪花魂的劍法已是不可能了,她所練的劍法中,八荒劍訣恰好是可以克製這個劍陣的,可是八荒劍訣太過強硬霸道,一經使出,非死即傷,她並不想用殺傷力這麼強的劍招,這並非她是什麼菩薩心腸,而是她覺得,風滿樓的事情已經發生,冤冤相報何時了,她並不想在這種無聊的江湖仇殺中再多增殺戮,更重要的是,她並不喜歡殺人。
於是她再一次選擇了退避,那八個人對視了一眼,似乎已猜中她的心思,劍光大盛間,劍網已將她牢牢的罩在了中間,淩汐池隻覺手上一痛,凜冽的劍氣已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劃出了無數細小的傷痕。
淩汐池歎了一口氣,江湖中的事果然沒得商量,縱然她再不想多生恩怨,此時的情況已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