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家,震雷鏢局。
偌大的庭院裡,春風徐徐,楊柳依依,庭院的花圃裡種了各色鮮花,牡丹、芍藥、海棠、大多都是名貴的品種,此時正是花開的季節,花團錦簇,富麗堂皇,一座置於花海中的涼亭裡,正坐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影。
亭上有匾額,大筆寫了牡丹亭三個大字,據說這是雷家少主偶觀名曲牡丹亭,一向對戲文裡的那些風花雪月瞧不上眼的他當即被感動得淚雨漣漣,回府之後總覺餘音繞梁,三月不知肉味,於是乎,胸無點墨粗俗無比的雷家少主難得附庸風雅一回,發出了‘此種風月,凡人如何可得’的感慨,之後便特地著人打造了一個牡丹亭。
雷家少主更是生的五大三粗,雖不算難看,但也算不上好看,性子更是粗人中的粗人,素日裡便是這安都城的一霸,蠻橫霸道,作威作福,按照他的話說,在這安都城裡,他雷小虎想讓人爬著走,誰敢跟他站著走。
可這段日子裡,蠻橫慣了的雷家少主突然不蠻橫了,以前一天要在長街之上打馬走個三回的他,現在幾天下來也看不到他一個身影,作為各大酒樓、茶館、勾欄院頭號貴賓的他,也甚少去光臨這些場所了,各大商家一合計,心想怕不是自己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惹惱了這位財神爺,於是送禮的送禮,送美女的送美女,可向來來者不拒的雷公子竟將這些東西原封不動的退了回去。
對比起以前他的專橫跋扈,現在的雷公子對於各大商家來說更像是一場災難,於是紛紛出馬打聽,一打聽才知道,原是這雷公子在街上被人暴打了一頓之後,回家立誓要洗心革麵,重新做人,更是沉醉於武學,立誌要做一個大俠。
他不僅遣散了府中的一眾歌舞姬,更是跟以往的一些酒肉朋友斷了來往,就連他的八房姨太太,如今想見他一麵都難如登天。
安都城內多日不見雷公子尋釁滋事,大家反而變得不習慣起來,對他想念得緊,紛紛盼望著雷公子王者歸來的那一天。
殊不知,此刻的雷公子卻手捧一盤水果,圍著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的清俊男孩轉來轉去,臉上帶著一股諂媚的笑,極儘阿諛奉承,一邊笑著一邊揮舞著手臂替那小男孩趕蜜蜂,心中卻直犯惡心,心想拍人馬屁這件事真不是一般人能乾的,更是不由得同情起曾經那些在他跟前溜須拍馬的人來。
那小男孩似乎無比厭煩他,躲又躲不了,趕又趕不走,隻得對他狠狠的翻了一個白眼,不滿道:“我說,你能不能彆圍著我轉了。”
雷小虎連忙將手中的水果盤放在桌上,一臉認真的說道:“小師叔……”
沈桑辰惡狠狠的打斷他的話:“我說了幾百遍了,我不是你的小師叔!”
雷小虎連連道:“是是是,小師叔,你就告訴我師父她老人家現在到底在哪裡好不好?”
沈桑辰氣急:“你要不要臉,我汐姐姐才十七歲,哪裡老了!”
雷小虎又道:“是是是,不老,不老,你就行行好,告訴我她到底在哪裡,我派人去尋她。”
沈桑辰防賊似的防著他,一臉不善的問道:“你找她到底想乾嘛,你這個醜八怪,我警告你啊,不許打我汐姐姐的主意。”
雷小虎回想著自己那天被打趴在地上的模樣,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指天立誓:“小師叔,你折煞我了,你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呀,我真的就是想拜她為師而已,師父她老人家對我而言,就像那天上的月亮,水中的白蓮,隻可遠觀不能褻瀆,我敬她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有那些非分之想呢。”
看著一臉虔誠的雷小虎,沈桑辰提醒道:“喂,你口水快流出來了。”
雷小虎哦了一聲,抬起袖子擦了擦。
沈桑辰鄙視的看了他一眼,白眼翻得更大了,又接著說道:“你連我都打不贏,資質那麼差,還想拜我汐姐姐為師,我汐姐姐要是收了你,那不是自砸招牌嗎?”
雷老虎厚著臉皮道:“我資質其實也沒那麼差。”
說著,他眼睛一亮,試探性的問道:“小師叔,話說師父她老人家真的沒有教過你她的絕學嗎?比如那天她使的白骨爪,又比如降龍掌,其實我覺得那招無影腿也不錯,你先教我一招半式好不好。”
沈桑辰被他煩得受不了,不耐煩的說道:“我會打狗棒法,你要不要學,五位豹爺爺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徒孫,你連他們的皮毛都沒學到,還敢盯著我汐姐姐不放。”
雷小虎想到那招氣勢驚人的棒打惡犬敲在他頭上的畫麵,打了一個寒顫,搖了搖頭,斷然拒絕:“這個不學。”
這時,一個小廝像被狗攆似的跑了進來,一邊跑還一邊大聲嚷嚷著:“少東家,不好了……”
雷小虎正在努力的跟沈桑辰建立良好的關係,一見那咋咋呼呼的小廝,簡直氣不打一處來,罵道:“叫什麼叫,你爹死了還是你媽死了,跑那麼快,奔喪嗎?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那小廝扶著腰,喘著粗氣道:“不好了,少當家,有人來砸場子了。”
雷小虎眼睛一瞪,騰的站了起來,怒道:“是哪個龜孫子,他是吃了豹子膽了,敢來震雷鏢局找麻煩,趕緊點了人馬跟我去,老子要讓他站著進來,躺著出去。”
沈桑辰嗤笑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還想教訓誰!”
雷小虎連忙轉身衝著他點頭哈腰道:“所以還要請小師叔去坐鎮指揮。”
沈桑辰很滿意他的態度,咳了一聲,故作老成的站了起來,口中說著:“恩,容我去看看。”眼中卻閃著賊亮的光,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興奮,他在這裡憋了快兩個月了,實在是閒得發慌。
他邊往外走邊問道:“來了幾個人啊,用的什麼武器啊,現在打到哪裡了,又傷了幾個人啊?”
那小廝抓了抓頭,一臉的莫名其妙:“沒……沒有啊。”
“嗯?”沈桑辰腳步一頓,扭頭看他:“沒有是什麼意思?”
那小廝道:“沒有打起來啊。”
沈桑辰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雷小虎一巴掌甩在他頭上:“混蛋,沒有打起來你亂嚷嚷什麼,沒有打起來叫什麼砸場子,你小子拿我們尋開心是不是,看我不打死你。”
那小廝連忙捂著頭解釋道:“少東家,你聽小的解釋啊,適才有五個男的一個女的在門口遞了拜帖,想要求見少東家,我想著少東家吩咐了這段時間不見客,便說少東家不在,可那幾人非要見你,其中那個女的說什麼……什麼九幫……十多少會來著的令牌在她手上,你不見也得見,若是真敢不見,她就要硬闖了。”
雷小虎抓了抓腦袋嘀咕道:“男的找我也就罷了,怎麼還有女的呢?對了,你剛才說她說什麼令牌在她手上?”
那小廝努力的回憶著,邊回憶邊道:“好像是……是九幫十二會,那女的還說,她是你的老大,小的想著,在這安都城誰敢稱少東家的老大,這可不就是來砸場子的嗎?”
雷小虎氣急敗壞道:“放她娘的屁,什麼小丫頭片子,就敢稱是我的老大……咦,不對,我們雷家加的那個會叫什麼來著,好像就是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