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汐池問道:“你覺得張九哥這個人怎麼樣?”
月弄寒想了想:“張九哥為人重義氣,勇猛異常,是員猛將,隻是脾氣太過暴躁,勇氣有餘機變不足。”
淩汐池又問:“你們攻下嶽淩城和安都城順利嗎?”
月弄寒點了點頭:“十分順利。”
“他們是否覺得瀧日國的官兵不過如此?”
月弄寒知道她要說什麼了,笑道:“確實如此。”
淩汐池又問道:“你認為他們真的服你嗎?他們會不會想,既然攻城這般順利,為什麼做主宰的人不是自己?”
月弄寒還是笑:“換作是我,也許也會這麼認為?”
淩汐池一見他笑,便知他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繼續說道:“淩雲寨的兄弟們或許是真的想擁護你,你不能懷疑他們的忠誠,隻是我曾經看過很多起義失敗的故事,知道有不少的起義便是在短暫的勝利之後便會開始回落。”
謝虛頤和月弄寒覺得有點意思,靜靜的聽她說下去。
淩汐池道:“總結下來,無非三個原因,一來便是因為贏得太過容易,取得短暫勝利後,便開始驕傲自滿,認為政府官兵也不過如此,驕暴之下,內部難免會出現一些問題,自古以來驕兵必敗,最終隻能是功敗垂成。”
“二來,義軍並不同於正規軍,他們之間有大多數都是一些普通的百姓,百姓的要求很簡單,誰能帶給他們好的生活他們便跟誰,這種局限性注定了他們的反抗並不會成為徹底根本的反抗,究其原因,便是因為目光太過於短淺,隻看得到眼前,這個時候,將領的作用就至關重要。”
“三來,過於驕傲自滿後,人難免會放縱自己,慢慢成為自己原本想要推翻的那類人,勝利帶來的喜悅會衝昏頭腦,更有甚者,有些將領會漸漸生出二心,認為自己已經擁有自成一家的能力,起義軍內部便會出現離心危機,他們看似攻下了很多的地方,卻並沒有培養出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大本營,自然很容易一潰即敗。”
月弄寒和謝虛頤點了點頭,表示認同她的話。
淩汐池繼續說道:“如今的局勢,縱然瀧日國兩麵臨敵,可他們仍然擁有著最強有力的後勤保障和資源,與之相比,我們更像是一群烏合之眾,我見過瀧日國的旭日金麟,他們並不像我們所想象的那般軟弱可欺。”
月弄寒問道:“所以依你的意思?”
淩汐池道:“知人善任,勇氣、機變和忠誠缺一不可,張九哥勇猛無敵,身邊便該有一個懂機變又忠誠的人輔佐他,相互警醒也相互製衡。”
月弄寒問道:“你認為陸小白不是一個忠誠的人?”
淩汐池搖了搖頭:“不是不忠誠,而是他心中有恨,一個心中有恨的人,又怎能做到忠誠?”
月弄寒蹙眉:“他恨你?”
淩汐池歎了一口氣,覺得有些難以啟齒,思索了很久後,她才說道:“你們還記得一年以前淮岐城的那場大雪災嗎?”
謝虛頤點了點頭:“聽聞過,據說凍死了很多人。”
月弄寒那時正在風魔山療傷,所以對這場雪災不曾耳聞,他問道:“那時你在淮岐嗎?”
淩汐池看了月弄寒一眼,說道:“那時我剛從藏楓山莊離開,無處可去,誤打誤撞的到了那裡,剛好遇上了那場雪災,離開藏楓山莊時,蕭……蕭老莊主曾給了我一筆數額不菲的銀子,我便將這些銀子全部用來給災民施粥了,隻留了一點傍身,然後便遇上了陸小白。”
月弄寒明白了:“他偷了你的錢?”
淩汐池歎氣道:“本來也隻是偷了我的錢而已,我追了他卻還是被他跑了,之後我便遇上了一個算命的老先生,他指點我到了絕摩崖,在那裡我遇上了師父,便在絕摩崖修煉了一年的武功,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
月弄寒的臉色一凝,回道:“可他卻受了重傷,丟了幾根手指,你認為他的手指是為你而丟的?”
淩汐池道:“他那樣的人,確實是很容易丟掉手指的,他手法熟練,應該並不隻是偷了我的錢,可當我在淩雲寨再見到他時,我感覺到了他內心的恨,你知道像我這種人,對恨的感覺要比尋常人更敏銳一些。”
月弄寒一眨不眨的看著她:“所以呢?”
淩汐池遲疑著說:“我離開藏楓山莊後,蕭藏楓曾四處找過我,我想……他或許是遇上了蕭藏楓,否則,我想不出他的恨到底從何而來。”
月弄寒麵容一沉,說道:“既然如此,我可以讓他離開。”
淩汐池連忙道:“不,不要,他雖有錯,但也付出了代價,人不能總是抓著彆人的過去不放,我隻希望不要將他放在淩雲寨任何一個人身邊,你應該知道,淩雲寨的人是舜南唐家的人,而我是無啟族的人,當年無啟族的滅亡舜南唐家也是出了一份力的,在他們沒有相信我已經對他們沒有了仇恨之前,不要讓這些恨意再滋生出彆的東西。”
她想了想,又說道:“想必你也知道了,淩雲寨的人對我有防範之心,我們好不容易才邁出了第一步,我好不容易才將我的族人救出來,我不能不小心一點,我之前把陸小白帶在身邊,是想化解這段仇恨,同樣我也希望他們能真正消除心中對我的芥蒂。”
月弄寒的臉上又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他想了想說道:“好吧,既然如此,我會想個辦法將他調回來。”
然後他又笑道:“你剛才說的那些我知道了,你就彆操心這些了,再多吃一點,彆隻顧著說話。”
淩汐池鬆了口氣,繼續埋頭吃著東西。
月弄寒站了起來,衝著謝虛頤說:“虛頤,我們走吧,彆打擾她休息了。”
謝虛頤彆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起身和他一起離去,直到走出了很遠,他突然道:“阿尋姑娘這次回來,你看她的眼神好像變了。”
月弄寒腳步一頓,扭頭看他,笑道:“是嗎?”
謝虛頤說:“你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占有欲,你不想再讓她離開你。”
月弄寒哈哈的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怕他的肩膀,大步的離去。
是的,他確實不想,以前他覺得自己可以隻對她付出,不求回報,隻可惜人非聖賢,他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高尚,他也有七情六欲,甚至他對她的情已超過了自己的想象。
就在她離開的這段日子,他發現他已經無法忍受她不在自己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