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祭奠(2 / 2)

花繞淩風台 蝦米不會遊 7942 字 10個月前

再看到那熟悉的故土,淩汐池心神皆顫,往日的記憶一幕幕的浮現在她的心頭。

曾經的家園已經被荒草所覆蓋,荒草裡依稀還能看見一些暴露在外的骸骨。

這裡沒有人煙,隻有一片死寂以及縈繞在上空揮散不去的陰霾,除了他們,沒有人願意再踏足此地。

淩汐池舉目四眺,隻覺滿目荒涼,也終於明白了什麼才叫荒草連天萬骨朽。

她站在那塊破敗的牌坊前麵,目光像是穿越了千重的阻礙,見到那一段短暫而又幸福的時光,在那裡,有一座簡單的茅草屋,院子裡正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女孩正在追逐打鬨,上躥下跳鬨個不停,一個嫻靜的婦人邊做飯邊看著她們溫柔的笑,而院子的另一邊,一個麵容嚴肅的男人正帶著一個俊美的小男孩在紮馬步。

鳳凰花開了,漫山飛舞,紛繁而落,像是天火點燃了人間,要從裡邊飛出一隻涅槃重生的鳳凰。

淩汐池的裙擺掃過了叢生的雜草,手指輕輕的拂過每一片枯黃的葉子,蘆花紛飛,帶著濃濃的哀傷與思念,她指著前方一片枯黃的草地衝著蕭惜惟說道:“那裡曾經有一片藍蝶花海,花開的時候就像蔚藍色的海洋,我小時候可喜歡去那裡玩了。”

蕭惜惟點頭嗯了一聲:“我知道,當年我就是在那裡見到了你,那時候你才五歲,像個無憂無慮的小仙女,那時候我就在想,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啊,這麼可愛的小姑娘一定要做我的妻子才行,你不要笑,真的,汐兒,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將你帶回家。”

淩汐池帶著他一步步向前走,一邊走一邊跟他介紹。

“那裡就是族長爺爺的家,當年我最害怕的就是族長爺爺了,因為他老逼著我練功,還說以後我就是無啟族的族長,所以我必須要知道身為族長的責任和義務是什麼,可照顧族長爺爺的石爺爺卻對我很好,就是他經常做八珍膾給我吃。”

“你看那邊,那邊是我四爺爺的家,四爺爺他還活著,不過卻在北山礦場裡受儘了苦,腰直不起來了,腿也走不動了,一身都是病,好在人保住了,還有一個小孫女,我不能再讓他們吃苦了,不能再讓他們吃苦了。”

“這裡,是小山哥哥的家,小山哥哥他……他是一個很可愛很可愛的男孩子,他說族裡他最喜歡的就是我和姐姐,每次叔叔嬸嬸給他做了什麼好吃的,他都會第一時間拿來給我和姐姐吃,我們還老是笑話他,罵他跟屁蟲。”

“你看那邊,是我們無啟族的水源,是從山間崖縫中流下來的一股清泉,無啟族的人不愛喝井水,隻愛喝山泉水,可他們,他們就是在那水源裡下了藥,不然,我們何至於全族覆滅啊。”

淩汐池邊說著眼淚便流了出來,那些曾經她以為已經忘得差不多的往事,此刻又一次在她的心頭無比鮮明起來,怎麼忘得了啊,怎麼忘得了,她敢忘嗎?!敢忘嗎?!

終於,他們走到了最裡麵的一處空地上,她停下了腳步,失神的望著前方,像是整個靈魂瞬間被抽走,隻留下了一個空蕩蕩的殼子。

那裡的雜草沒有其他地方高,像是被人清理過,一座孤零零的荒塚立在那裡,看清楚墓碑上的字後,她的雙膝一曲,重重的跪了下來。

墓是她父母的墓,而立墓碑的人,是她的哥哥。

沒有痛哭沒有哀嚎,她隻是平靜的跪在那裡,一邊流著淚一邊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阿爹阿娘,阿尋回來了,我這個不孝的女兒終於回來看你們了。”

蕭惜惟也跟著她跪了下來,靜默的同她一起磕了三個頭。

淩汐池扭頭看了他一眼,連忙拭去了臉上的淚水,努力的咧開嘴笑了笑,說道:“阿爹阿娘,你們看我,還是那麼愛哭,我今天是帶一個人來給你們磕頭的,我已經成親了,這是我的夫君,阿尋有新的家了,哥哥也成親了,你們可以不用再為我們擔心了。”

蕭惜惟抬眸看著眼前的墓碑,心中默默道:“你們安息吧,從今往後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你們的仇我來報。”

淩汐池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話,說這段時間她的經曆,說到開心時她會笑,說到憤怒的事時,她會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可她始終強忍著眼淚沒有哭出來,因為她不想再讓自己的悲傷和難過驚擾到了他們的亡靈。

蕭惜惟將她摟在懷中,將準備好的香燭紙錢從包袱中拿了出來,一邊聽著她說話,一邊默默的燒著紙。

寒風蕭瑟,無數的紙灰隨風而起,白色的紙錢飛得到處都是,就像是無所依托的亡靈,淩汐池伸手去抓天上的紙錢,可風太大,她什麼也抓不住,她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她以為自己可以堅強,可她如何堅強,那不是彆人啊,那是生她養她的父母。

任誰看到曾經疼愛自己的父母就這樣枉死在這裡,就這樣孤零零的在這裡做了十多年的孤魂野鬼,誰還能堅強得起來,她知道的,這個墳墓裡根本不可能有他們的遺骸,哥哥被抓到瀧日國,在生死場裡足足呆了五年,之後的時間裡,他一直在假裝失憶,他怎麼可能還能找到他們的遺骸呢?

她又開始自責:“阿爹阿娘,對不起,都怪我,是我害了你們,是我,如果我當初真的死了該多好!”

“汐兒,汐兒!”蕭惜惟緊緊的摟著她,用著最溫柔的聲音安慰著她,說道:“你看著我,聽我說,你是他們最疼愛的女兒,他們不會希望你自責,你這樣豈不是讓他們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

淩汐池眼睛都哭腫了,眼見天快黑了,蕭惜惟終於將她拉了起來,強行將她帶離了這裡。

兩人沉默無言的走在逐漸昏暗的樹林中,夜鴉聲聲啼哭,催得人肝腸寸斷,一陣風冷厲的刮過,淩汐池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蕭惜惟將水袋遞給了她,說道:“要不休息一會兒再走。”

淩汐池恍惚的點了點頭,蕭惜惟歎了口氣,準備拉著她找個乾淨的地方坐下休息一下,就在這時,一道不尋常的風聲迅速朝著兩人逼近,兩人同時回頭,卻見一杆銀色長槍從他們後方衝出,劃破林中的空氣,槍聲長鳴,如虎嘯龍吟,一個白袍少年身形矯健的踏過了幾棵大樹,伸手握住長槍的尾端,朝著二人橫掃而來。

蕭惜惟將淩汐池往身後一拉,手一探,便將長槍抓在了手中,那白袍小將用力將銀槍往回抽,卻見槍尖依舊紋絲不動,一張年輕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這時,又是一道劍光從左側衝了出來,氣勢驚人的朝蕭惜惟揮去,蕭惜惟身形一動,手拽著長槍往前一拉,手一鬆,頓時那少年手中的長槍便不受控製的跟那道劍光撞到了一起。

隻聽兩聲尚還年幼的驚呼聲響起,長槍與長劍同時落在了地上。

使劍的同樣是一個年紀很小的少年,淩汐池看清了他們的樣子,確定自己沒看錯後,走上前來,怒道:“沈桑辰,穆蘇,你倆膽肥了,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剛才若是蕭惜惟動了殺心,這兩個膽大包天的臭小子估計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沈桑辰和穆蘇見自己被認了出來,埋下了頭支支吾吾的不說話,直到一個溫柔和煦如春風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阿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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