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虛頤忍無可忍,一腳踹開門闖了進去,房間裡的酒味濃到簡直可以熏死人,他躺在橫七豎八的酒壇子中間,手中抱著一件紅衣,那件紅衣謝虛頤認識,是他親自為她選的衣服,那一日,他選了這件紅衣後,神采飛揚的對他說:“虛頤,她穿這件衣服肯定很好看。”
可如今,那個神采飛揚的人已經不見了,滿臉胡子拉碴,明明是高高立於雲端的神子,卻活生生的把自己糟踐成了一堆爛泥。
他拎著他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厲聲問道:“你就這點本事,你就這點本事嗎?一個女人就能把你弄成這副鬼樣子,她不愛你,她愛的從來不是你,你難道不知道嗎?!你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女人糟蹋自己有什麼用,我看錯你了,月淩軍也跟錯人了。”
月弄寒嘴裡嘟囔了一聲,狠狠的將他推開,翻身一滾,趴在地上,一個酒壇子一個酒壇子的摸著,摸到有酒的就拿起來往嘴裡倒。
謝虛頤簡直要被氣死了,伸手將酒壇子奪了過來往地上一砸,一拳狠狠的甩在他的臉上,然後他把他摁在地上,一拳接一拳的朝他揮去,一邊打一邊怒罵,一句比一句憤怒,一句比一句失望。
最後他打累了,他也鼻青臉腫了,兩人一起躺在地上,月弄寒呆呆的望著房頂,眼睛通紅的問了一句;“虛頤,我究竟輸在了哪裡?”
謝虛頤有氣無力的說道:“你還不明白嗎?你不是輸了,感情是一場對弈,這場局,你從來沒有進去過,都沒有進去過,何來輸贏呢?”
月弄寒苦笑了一聲,說道:“原來我一直都隻是自己感動了自己,原來啊……”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沒了聲息。
謝虛頤扭頭一看,才發現他不知是暈過去了還是睡過去了,他歎了一口氣,吩咐人來將他抬去梳洗了一番,又將房間打掃乾淨,他望著地上的那件紅衣,心中默默道:“阿尋姑娘,你若是不回來,便請你再也不要回來了。”
月弄寒睡了三天,三天後,他將自己收拾得妥妥帖帖的從房間裡走了過來,一身白衣如雪,胡子被刮得乾乾淨淨,連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頭上束了帥冠,沒人知道那三天他經曆了什麼,但他好像又變回了那個雍容雅逸的月帥,他處理了堆積了幾天的公務,還去軍營閱了兵,最後他交給了謝虛頤一封信,說道:“虛頤,你派人悄悄的去一趟寒月國,將這封信交給一個叫月蒼竹的人。”
謝虛頤看著他,他知道他對她的心已經死了,可這份心死卻將他心中另一種東西喚醒了,那就是權勢和名利。
半月後,一封來自雲隱國的密函送入了他的手中,是雲隱國的惜王派人送來的,上麵隻有簡短的一句話:“大廈將傾,我助你得到寒月,你放汐兒自由,否則月淩州危矣。”
月弄寒捏著信紙沉默了很久,突然一笑,看向了謝虛頤,說道:“虛頤,他還真是好心啊,罷了,你替我回一封信給他,就說我答應他。”
謝虛頤以為他真的放下了她,可此時看來,他不是放下了她,而是將對她的感情埋葬在了心中旁人觸及不到的地方。
月弄寒的眸子刹那間變得黯淡無光,他點了點頭,勉力笑道:“可真快啊,隻是這次來得匆忙,未曾備下厚禮……”
淩汐池連忙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沒關係,不用的。”
月弄寒道:“怎麼不用呢?你是我淩雲軍的統帥,我總該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才是。”
蕭惜惟道:“一年後,我與汐兒將會舉行大婚儀式,到時自然會請月帥前來觀禮,既然月帥已經來了,那便隨我們一同回明淵城吧。”
月弄寒點了點頭,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一行人披星戴月的回到了明淵城,一路上甚少說話,剛走到閒月山莊的門口,風聆和琴漓陌便跑出來接他們,見到出去時的兩個人回來就變成了一大群人後,也是愣了一下,風聆抓著頭問道:“主人,他們是……”
聞聲而來的縹無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嗬,這下可熱鬨了。”
還沒等淩汐池給他們介紹,卻見琴漓陌眼睛一亮,一個箭步射到了月弄寒的麵前,伸手便摟住了他的脖子,開心道:“寒哥哥,怎麼是你?你是來看我的嗎?”
月弄寒不動聲色的將她的手從他的脖子上拿了下來,溫和的說道:“陌陌姑娘,好久不見!”
琴漓陌也不惱,嗬嗬的笑著,謝虛頤看著她的樣子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怎麼說他和她也算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吧,她就看不見他嗎,虧得他把她當好哥們兒對待。
琴漓陌果然沒看見他,挽著月弄寒的手就往山莊裡走,一邊走一邊問,“寒哥哥,從月淩州過來辛苦了吧,路上可還順利呀?累不累?餓不餓?渴不渴?”
月弄寒道:“陌陌姑娘。”
琴漓陌做出不高興的模樣,說道:“我說了,叫我陌陌就好,你這次過來肯定遇上了不少麻煩吧,我聽爺爺說,有人去月淩州找過你的麻煩了,怎麼樣,沒大問題吧。”
月弄寒道:“陌陌姑娘掛心了,月淩州一切安好,並無大礙。”
尾隨在他們身後的淩汐池心裡咯噔了一下,原來琴南和和十觀離開雲隱國後竟是去了月淩州。
她扭頭看著一旁的謝虛頤,問道:“究竟怎麼回事,難道是仙霄宮去找過你們麻煩了?可有傷亡?”
謝虛頤道:“彆急,沒事,仙霄宮確實是來過了,不過幸好你當初留下了噬魂陣,在你走後,我們便算到他們定會來找麻煩,提前找沈大俠布好了陣法,陣法將那位困住了一時,幸得琴爺爺和十觀前輩及時趕到,算是有驚無險。”
淩汐池舒了口氣,她當初在離去時選擇將噬魂陣的布陣圖交給月弄寒,便是想著她不在月淩州的話,若是遇上了緊急的事,那個陣法興許能起點作用,沒想到真的用上了。
說話時,蕭惜惟已經吩咐人替他們安排好了房間,又吩咐將一些酒菜送進了他們的房間中,立時便有婢女前來要帶著他們去休息,蕭惜惟也說道:“幾位一路辛苦了,還請先行休息,今日便不打擾了,有什麼事明日再敘。”
月弄寒停下了腳步,看向了身後的淩汐池,說道:“阿尋,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