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是何原因,他們這些小嘍囉自然無從得知,但好在發生了上次的事情後,牢獄裡再也沒有人敢動私刑,紀律嚴明得不行。
加之今晚破塵將軍和赤火將軍又親自押著一個人關了進來,說是要緊的犯人,命令他們要嚴加看管。
他們自是不敢懈怠,一晚上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戒備,現在猛然又有人來,他們怕上次劫獄的事情重演,每個人都做出了進攻的姿態,其中一個已經將鑼抓在了手中。
直到那人漸漸走近,他們才看清楚了,原來來的是他們雲隱的縹緲侯,陛下同門的師兄。
他的一隻手上還拎著幾壇子酒,另一隻手上拎著一個油紙包好的東西,也不知裡麵是什麼。
見是他,幾名獄卒頓時鬆了口氣。
縹無擺脫了風聆後,便馬不停蹄的來了這裡,見到持刀相對的獄卒後,他笑了一聲,說道:“你們彆緊張,本侯是來見老朋友的,今晚新送進來的犯人關在哪裡?”
獄卒們知道他問的是破塵和赤火送進來的那個男人,但破塵和赤火離去時特意吩咐過,這個犯人特彆重要,沒有陛下的允許,一律不準任何人見他。
幾個獄卒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不說話,縹無看出了他們的顧忌,笑道:“放心吧,如果陛下怪罪下來,本侯自是會一力承擔,本侯隻是想和他敘敘舊而已。”
獄卒們聽他這麼說了,隻得將他領了過去,邊走邊說道:“侯爺,也隻有是您,小的們才敢這麼做的,還望您多多體恤小的們才是,若是兩位將軍怪罪下來,您可得替小的們說說好話。”
縹無笑道:“放心吧,本侯今晚沒來過,你們也沒放過任何人進來。”
這便是承諾了他們不說出去,也讓他們不要多嘴往外說,獄卒們這才將一顆心放回到了肚子裡。
大牢的最深處曆來是關押緊要犯人的,縹無正走到裡處,經過一間牢房時,他隻往裡一看,便停下了腳步。
一個女子抱著膝坐在角落裡,隻見她披散著頭發,麵色蒼白,雙眼無神的望著牢房的頂部,呆愣愣的不知在想什麼,時有眼淚不停的從她的眼眶中滾落出來。
在她的身旁,還放著乾淨的食物和水,俱都沒有動過。
在她的左肩靠近胸膛的地方,有鮮血浸了出來,染紅了她的衣衫,她身上剛受的傷本就還沒有好。
這個女子不是綠翎是誰?
縹無歎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他竟不知道她是可恨還是可憐。
但也許,可憐是真可憐,可恨也是真可恨。
獄卒們見他停了下來,也跟著停了下來,他朝獄卒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獄卒們不敢違逆他,隻得告退。
待到獄卒們走遠了,綠翎終於有了一絲反應,扭頭呆滯的看了過去。
縹無從懷中掏出了一瓶傷藥,從縫隙中遞了進去,他也覺得綠翎可恨,隻是作為一個男人,一個大夫,沒看見就罷了,既然看見了,他做不到對一個受傷的女子視若無睹,哪怕她該死一百次。
綠翎突然掙紮著朝他撲了過來,撲通一聲跪在他麵前,一句話也沒說,便先重重的朝他磕了幾個響頭。
縹無冷冷的看著她,說道:“你不用給我磕頭,我並不是要救你,我也救不了你。”
綠翎聲淚俱下,說道:“奴婢不敢奢求侯爺施救,隻是綠翎懇求侯爺,能不能再讓奴婢見公主一麵。”
縹無看了她幾眼,突然冷笑了一聲:“你還以為淵和能救你?”
綠翎聞言隻是搖頭,眼淚不停的往下落。
縹無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說道:“你知道一個人最可悲的是什麼嗎?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肖想自己不該想的,你仗著自己養育了淵和兩年,便什麼都敢做,你可知,淵和之所以能成為公主,成為他的掌上明珠,是因為她呀,正是因為她想收養淵和,淵和才能成為雲隱國的公主,連淵和的名字都是她取的,你拿什麼跟她比,淵和不是他的命門,她才是,你動誰不好,動到了她的頭上。”
“不是的,侯爺,您誤會了,”綠翎哽咽著說道:“奴婢自知犯下了死罪,不敢祈求饒恕,隻是奴婢與公主相伴兩年,公主的衣食起居皆由奴婢一人負責,說句大不敬的話,奴婢早就將公主看成了自己的孩子,望求侯爺發發慈悲,讓奴婢再見公主一麵,哪怕隻是遠遠見上一麵,隻要見到公主好好的,便是讓奴婢即刻去死奴婢也無怨言。”
說著,又咚咚的磕了兩聲響頭,她磕得實在是重,連額頭都磕破了。
縹無見她情真意切,不像假裝的樣子,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綠翎還在不停的哭著,她確實是將淵和看成了自己的孩子,可她不敢說,其實一開始知道那個人回來了的時候,她雖然震驚,雖然嫉恨,覺得她不該回來,但她並沒有打算對她做什麼。
難道她真的聽不出來慕蓂牙和秦青清是故意在她耳邊說那些的嗎?
她知道的,她們是想拿她當刀子使,所以,她不想上鉤。
真正讓她決定出手是因為淵和的一句話,那日從茶坊回去的時候,晚上就寢時,淵和靠在她懷裡,問她第二天能不能再帶她去那個茶坊,去見白天見到的那個姑姑。
她心裡極度吃驚,吃驚中還有一種莫名的恐慌,但她麵上還是十分溫和的問道:“公主為什麼還想去那裡呢?”
淵和扯著她的頭發放在手裡玩著,說道:“我不知道怎麼的,一見到那個姑姑就好喜歡,就像看到了娘親一樣,我覺得如果我娘親還在的話,一定是她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