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這時,縹無在後麵叫了他一聲,沈桑辰扭頭一看,見他手中正拿著一瓶藥,看了兩眼後,隨手將那瓶藥扔了出來,口中說道:“接著!”
沈桑辰連忙接過,打量了兩眼,問道:“侯爺,這是?”
縹無笑道:“冰肌散,用了之後保準還你一張更俊俏的臉。”
沈桑辰將藥收了,道了謝後轉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在一旁的小茶幾上還放了幾個盒子,他將盒子拿到了蕭惜惟麵前,說道:“惜王陛下,這是我們陛下吩咐送給汐姐姐的。”
蕭惜惟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說道:“你回去告訴他,就說他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東西你還是帶回去吧。”
沈桑辰麵不改色地說道:“我們陛下說了,聽說汐姐姐身體不適,恰好手上有幾支千年人參,正好適合養身體用,不是什麼貴重之物,還請陛下笑納。”
“千年人參還不是什麼貴重之物?”蕭惜惟放下了茶杯,說道:“也罷,那你就留下吧,回去告訴月弄寒,就說我們一會兒去向他當麵致謝。”
沈桑辰聞言,又將盒子放回到了茶幾上,見自己來這邊的任務也完成了,匆匆告了退便離去了。
待到沈桑辰走遠了後,淵和便拉著淩汐池要到院子裡去玩,她手腳並用地告訴她,院子裡有好多好看的花,還有好多漂亮的蝴蝶,她想去撲蝴蝶玩。
看著淵和充滿期待的眼神,淩汐池怎麼也不忍拒絕她,於是起身準備和她一起去。
蕭惜惟正好有事要和縹無商議,還吩咐人去傳喚了軍營中的幾位將軍過來,現在沒有時間陪她們,隻得讓她們就在門外玩,不許走遠了。
淩汐池當然知道他是怕自己離了他的視線就會作妖,為了不讓他起疑心,她隻得帶著淵和就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小花園裡玩。
花園深處有一個亭子,亭子轉折處便是一個竹林,而竹林往東南方向,則是一個小桃園,裡麵種了許多桃花,喚作桃燃小築。
桃燃小築的桃花已經謝了,桃樹上結滿了青青的小桃子,裡麵夾種著的垂絲海棠開的正豔,一樹挨著一樹,像雲霞似的。
淩汐池坐在亭子裡,一邊搖著團扇一邊笑著看假山那邊正在撲蝶的淵和。
一大群丫鬟婆子跟在淵和身後,生怕她就跌了撞了,驚叫聲此起彼伏,倒是有種說不出的熱鬨。
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原來有個孩子在身邊真的會讓人開心許多。
孩子?
淩汐池一愣,下意識地埋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如果有一天這裡真的孕育了一個小生命,是不是她的人生就會光明許多?
這麼一想,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內心深處好像多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期待。
又或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想要擁有一個連接了他和她的血脈的孩子。
暖風微醺,空氣就像新釀的美酒,熏得人都要醉了。
淵和撲蝶撲的累了,就把紗網兜交給了奶媽,跑到了淩汐池的身邊,嘰嘰咋咋的像隻小雲雀:“母後,你看,這裡是不是很漂亮,就像一幅畫一樣。”
淩汐池伸手擦了擦她額頭上的汗,柔聲道:“看你,都變成小花臉貓了。”
淵和笑了兩聲,將頭埋在她的懷裡,用臉蹭了蹭她。
有風過,卷起了無數海棠花瓣。
就在這時,一曲淒婉哀傷的曲子忽然隨著風悠悠的響起,回蕩在天地間。
淩汐池愣了一下,往笛聲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笛聲是從圍牆外傳來的,那是一首陰鬱淒涼的曲子,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哀怨,仿佛可以牽動人的心緒。
她隻覺得心一陣抽痛,下意識地起身朝笛聲傳來的方向走去,可越靠近那笛聲,她的心突然像是被撕開了,她清清楚楚地看見了被埋葬在裡麵的那些已經過去的東西。
心在滴血,在掙紮,掙紮著擺脫那些痛苦的往事,可同時那丟不掉的往事卻又緊緊地纏住了她的心,揮不去,甩不掉,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就算她多麼想要忘掉那些往事,可是滴血的記憶怎麼忘得掉,怎麼可能?
悠悠曲音,悠悠情思,很長很遠,仿佛遠到天涯的儘頭。
天涯本無心,天涯之外本沒有哀愁,可那笛聲中的哀愁卻遠得像天涯的儘頭,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匆匆地走過了萬水千山,她一邊走一邊丟,走到最後才發現除了這條命,她已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再去丟。
曲子飄出了庭院,伴隨著迎風飛舞的花瓣,飛過了竹林,飛過了假山,飛過了潺潺流水,飛過了高牆,飛上了天空。
那片片花瓣伴隨著那淒涼哀傷的曲調,如一滴滴漫天拋灑的鮮血,在空中舞下了惆悵的情緒,舞出了一個個用血凝結成的死結,糾纏一生、牽絆一生、不死不休。
樂曲本身單純,花朵本身也單純,正是因為人的心緒,所以它們變得不單純。
就在淩汐池心疼得有些麻木的時候,又是一曲笛聲響起,掩蓋住了那陣笛聲,一個身著黑色絲羅長裙的女子邊吹笛邊從竹林中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