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蓂兒,你以為爹看不出來嗎?你對那個人啊,是真的動了心,隻要我們為他除去了蕭惜惟這個勁敵,立了大功,他就沒有理由不立你為後了。”
就因為這樣,他將自己送上了絕路。
聽著她那悲涼的聲音,月弄寒有那麼一瞬的恍惚,記憶中,這個女人高傲冷豔,野心勃勃,無論是身為冥界的護教法王時,還是她帶著浮光玦來安都城找他談判時,她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他甚至發現,自己似乎隻記得那時她的樣子,對於這幾年那個跟在自己身邊做小伏低的慕蓂牙,他一點深刻的印象都沒有。
那朵開在黃泉路上的彼岸花,終是枯萎在了那條歲月的長河裡。
許是心中還有那麼一點愧疚,月弄寒又重新扭頭看著她。
慕蓂牙的臉上全是淚,表情淒楚絕望,然後,她的雙膝一屈,在他麵前跪了下來。
月弄寒皺了眉:“你這是做什麼?”
慕蓂牙的頭埋了下去,“月弄寒,我求你,救我父親一命,這個王後之位我不要了,榮華富貴我們慕家也不要了,我們什麼都不要了,求求你看在我父親隻是一個為了女兒可以付出一切的老人的份上,救救他吧。”
謝虛頤的心中也浮現出一絲不忍,他雖對這個女人確實沒什麼好感,可作為一個男人,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對她生出了一些憐憫。
然而戲已開場,已經由不得誰說停。
他勸解道:“夜深了,夫人還是回去休息的好。”
慕蓂牙跪著朝前挪了兩步,伸手扯出了月弄寒的衣擺,聲淚俱下道:“陛下,臣妾求你了,你不能這麼對我們,這不公平,父親他也隻是想要為你出一份力而已,他並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就在這時,隔壁的惜王府傳來了一聲微弱的驚呼聲,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聽著那熟悉的聲音,月弄寒的心一緊,想到了一些事情,那顆稍稍軟了的心又重新變得堅硬無比,“公平?那你們設計陷害彆人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過公平呢?你一出生就是慕家這樣的大家族,可以衣食無憂的長大,可曾想過,在你看不見的地方,還有人家園儘毀,家破人亡?而就是對著這樣一個人,你們也狠得下心下手,你們做出那樣的事時,難道沒想到過自己也有今天?”
慕蓂牙也聽見了那個聲音,她默了一瞬,哀哀地大笑了起來。
紅塵仆仆,活著萬千眾生,有的人出類拔萃,有的人庸碌無奇,有的人坐擁萬貫家財,有的人三餐不繼,這世間,確實沒有什麼公平可言。
她隻是覺得悲哀。
他們慕家千選萬選,竟然選擇了這樣的一個人。
他們都被他溫潤仁善的外表所騙,現在想來,能做到他這個位置上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完全仁善的,他的仁,他的善,隻是對於那些聽他話的人,對待不聽話的,有野心的,他有的是雷霆手段。
父親當初,是怎麼會覺得這個人好拿捏的呢?
“陛下啊,你這麼做,是真的想為那個女人出頭是嗎?”
慕蓂牙止住了笑聲,赫然抬眸看他,狠狠地拭去了臉上的淚,厲聲道:“你究竟是真的要將那個女人所受的苦難儘數加諸在我們慕家的頭上?還是隻是想用這個理由來讓你自己的心裡好受一點?那你呢?你現在不也是在利用她嗎?利用她除去我們慕家,利用她傷害她的丈夫,我們同樣都做過傷害她的事,為什麼慕家就罪不可赦?而你卻可以站在道德上譴責我們?”
月弄寒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嘶力竭的模樣,既沒有發怒,也沒有生氣,臉上甚至還掛著一抹笑意。
那笑容冰冷又無情。
他輕聲道:“對啊,做錯事就是要受罰,孤不例外,你們也不例外,孤現在給你一個選擇,馬上回房去,慕家剩下的人可以活著,不會被連根拔起,你依然還是寒月國的夫人。”
說罷,他朝著慕蓂牙又走近了一步,眼睛卻沒再看她,而是望向了隔壁的府邸,“留著這條命,你說不定還有報仇的機會。”
慕蓂牙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地上,她聽得很清楚,他說的是寒月國的夫人,而不是他的夫人,這就代表著,父親今夜的死已成了定局。
無論怎麼樣,父親都是一定會死的,她救不了他。
她流下了眼中最後一滴淚,指甲深陷在了掌心中,鮮血染紅她的手掌,甚至連嘴唇都被她咬出血來。
她惡狠狠地看著他,聲音像詛咒一樣冷硬,“月弄寒,你真狠,你活該得不到她。”
月弄寒冷笑了一聲,喝道:“來人!”
兩個影衛瞬間從黑暗中出現。
“將夫人送回房間,沒有孤的命令,不允許她踏出房門一步!”
就在影衛將慕蓂牙帶走之後,隔壁府邸中又傳來了一聲怒喝。
“聞人瑟,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