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霽道:“我現在就回來。”
他沒有問理由。
宋魚也沒有說。
僅僅是四十分鐘後。
玄關處的門就被人打開了。
宋魚抬頭看了眼:“看起來你回來的比往常要快一些,開車還是要注意安全。”
這個時間段,又堵車,沒有一個多小時到不了。
“我借了同事的自行車回來的。”
周霽很有幾分狼狽,熨帖平整的西裝也有些皺巴。
他的神情還帶著幾分疲憊,人已經快步走到客廳,到宋魚麵前。
“我看到了你刪除的聊天記錄。”
宋魚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道:
“其實我還真的沒想過,周霽,你還能有這種心思。”
她這句話一出,周霽所有的辯解都消失了。
中年男人沉默片刻,才捏了捏眉心,在她對麵坐下。
“對不起,小魚。”
周霽沉默片刻,才艱難的開口:
“其實我也抱著僥幸心理...不過看起來,人果然不應該抱有僥幸。”
“但是這件事,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告訴你。”
“你看過聊天記錄,就應該知道我對於菱的態度,也能明白我為什麼難以說出口。”
宋魚平靜道:“我知道的。”
“因為你的年齡比她大太多,流言傳出去最不利的人就是你。”
“你想要打消她的念頭,又要維持雙方的體麵,所以才借著讓她來做客,讓她看清楚。”
“如果於菱能夠想明白,這件事就能夠平息過去。”
“也同樣是不想生事端,你才會刪掉那些記錄,你認為於菱很優秀,不應該被一段不適合的感情毀掉。”
她說的字字句句,都是周霽的想法。
她確實也沒有那麼不了解自己的丈夫,隻是,沒有那麼了解罷了。
周霽苦笑了下,重重歎息:
“你也知道。我知道,不管怎麼說,我不應該隱瞞你,我...”
“不管怎麼說,你都不應該隱瞞我。”
宋魚說:“我現在沒辦法信任你了,你的行為已經讓我失去了對你的信任。”
“我知道,我還是那句話,是我抱有僥幸,做錯了事,對不起你。”
宋魚道:“我還沒有想好要怎麼麵對這個問題。”
“對不起,小魚。我知道說這句話很蒼白,”周霽抹了把臉,低聲說,“但是我真的沒有想過其他的,我都這個年齡了。”
他苦笑:“我怎麼可能昏了頭去想彆的?何況我們的女兒都讀大學了,我還想看著她畢業工作,談對象,結婚...”
他言辭懇切。
這回換做是宋魚沉默了。
她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父母,告訴其他人,就是知道事情很難處理。
周霽看她不說話,接著道:
“這次是我想錯,為了麵子做錯事。小魚,不論你想得到什麼保證…”
“其實我還沒有想好,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件事的發生。”
宋魚頓了頓:“但是我現在無法信任你,周霽。”
“我希望你簽一份保證書。”
她說:“如果你有朝一日真的出軌,你要淨身出戶,我們名下的所有房產都要轉移到媛媛名下。”
周霽幾乎沒有猶豫:“好,我現在就寫。”
正如他現在所說的那樣,周霽真的從來都沒有想過離婚。
他有溫柔體貼的妻子,懂事聰明的女兒,再過上幾年,他甚至可以提前退休。
他是瘋了才會自毀名聲,才會和年齡那麼小的年輕姑娘糾纏不清。
何況,保證書簽署的最大受益人是他們的女兒。
周霽是真心疼愛他們的獨生女兒,因此也並不覺得這麼做過分。
“簽一份財產保證書,然後把於菱踢出你們團隊。”
周霽頓了頓。
宋魚平靜的神色表明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她不在乎於菱是否優秀,也不關心她有沒有培養價值,她隻是在做她想做的事。
既然於菱有想做的事,為此甚至可以傷害彆人,宋魚也可以。
周霽沉默良久,隻能說好。
他拿來紙筆,當場就寫下一份保證書。
很多男人可能無法忍受這種逼迫,但是周霽確實是聰明人,他也很了解自己的妻子,這是她的底線要求。
看他寫完,宋魚才點點頭,接過來:
“媛媛這周末要放假回來,你隨便找個出差的理由,不要在家裡。”
“我現在還不能夠用平常的態度麵對你,我也不想影響到媛媛。”
她語氣冷冰冰的,周霽卻稍稍放下心:“好。”
不想影響到女兒,就證明宋魚還在乎女兒的想法。
換句話說,雖然她或許難以接受,但是真的幾乎沒有走離婚這條路的可能。
二十歲的年輕人,離婚不過跑一趟民政局。
四十歲的中年人,離婚這個輕飄飄的詞,意味著分割他們的前半生。
看他在保證書上簽名,宋魚一時間竟還有心思出神。
很多年前,另一套老舊的沙發前。
年輕的周霽坐在對麵,對著這邊她的父母,語氣懇切,言辭恭敬。
他懇求他們將宋魚托付給他。
他說,從和宋魚交往的第一天起,在他的人生規劃裡,宋魚就是他的妻子。
時光流轉。
場景相似而又不相似。
考驗他的人不再是宋魚的父母,而換做了她自己。
“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她仔細的折好紙,收起那張保證書。
“我保證,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他誠懇的說。
過去二十年,他答應過宋魚的事情,總是能夠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