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嘉澍伸了伸胳膊,按著斜方肌做準備工作。
“我來吧,”沈司嵐睨著他衣領處露出的鎮痛貼痕跡,“不然到時候你們倆都摔了。”
杭嘉澍求之不得,“那你來。”
窩在沙發上睡覺縮手縮腳的,總歸不如在床上睡舒服。
穗杏隱約感覺到有人將她從沙發上抱了起來,接著她的臉靠在了一片寬厚的背上。
背她的人輕手輕腳的,哪怕是下樓都儘力保持著水平,穗杏隻覺得身體感官在上下起伏著,卻不覺得顛簸。
她以為是杭嘉澍在背她,心安理得的享受著。
直到模模糊糊聽見杭嘉澍的聲音:“不重吧?”
“不重。”
背著她的人低聲說。
穗杏悄悄睜開眼睛,鼻尖竄進來一股乾淨清冽的冷香。
像是陽光透過雲霾,見縫插針般的落入山尖雪白中,皚皚銀粟層層消融,冰雪剛剛融化的味道。
心跳在刹那間停止,又在刹那間迅速的跳動起來。
穗杏將頭埋進他的外套兜帽中。
兜帽裡似乎都有他用的洗發水的味道。
環著他的胳膊又悄悄收緊了些,背著她的人腳步頓了頓,在不確定她是醒著還是睡著的情況下,壓低聲音衝四周靜謐微涼的空氣說:“抱緊了,彆掉下去。”
隻可惜這段路程有限,上了車後,穗杏又要一個人睡在後座了。
沒想到的是,在將她安置在車裡後,沈司嵐沒有坐上副駕駛,反倒是從另一邊的車門也坐在了後排。
他坐好後,手掌提起她的頭顱,將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臨時的枕頭就這麼做好了。
穗杏不敢動,更不敢睜眼。
她僵著身體枕在他的膝上,雖然睡不著,可是這時候如果真睡著了那才是虧大發了。
本來她就睡不著。
後來男人用指尖撚起她碎碎的頭發,在手指上繞了一小圈,如此往返的,像是打發車上的無聊時光,不厭其煩的把玩著她的頭發。
他的力道很輕,指腹柔軟,跟羽毛沒什麼區彆,穗杏很喜歡這樣的觸碰。
蜻蜓點水般輕輕淡淡的,顱內滑過幾串舒服的電流,頭皮發麻的感覺強烈,困意如潮水般湧來,穗杏的眼皮終於不再惺惺作態,沉重不受控的掀下。
車子裡的光線很弱,因為已經是淩晨,街邊大多店麵都已經關門,沒有明亮的霓虹,隻有月光溫柔的灑入。
夜路不好認,杭嘉澍專心致誌跟著導航開車。
膝上的小女生應該是真的睡過去了。
沈司嵐終於放過她的頭發,繼而用指尖戳了戳她的睫毛,長而濃密的睫毛刮擦著指腹,他又掀了掀她的睫毛。
可能是癢了,睫毛顫了顫。
沈司嵐收手,手掌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既像是安撫又像是哄睡。
後來,爸爸抱著沉睡的穗杏,送她回了她那柔軟香甜的床褥,媽媽幫她換了衣服,又用浸過溫水的洗臉巾替她擦了擦臉。
啪嗒一聲,燈被關了。
穗杏徹底睡了過去。
這一天,穗杏過得慌亂又幸福-
國慶期間,穗杏哪兒都沒去。
難得一家人都在家,即使都窩在家裡什麼也不做,日子也過得有趣,假期自然也過得很快。
看電視看無聊了就打打遊戲,遊戲也玩累了就看看杭嘉澍給她的書。
七天不過彈指一揮間。
國慶假後學校實行冬時令,這也代表著夏天已經徹底結束。
秋天來了,冬天在路上。
大學生活平淡而充實,計算機大一的課程不少,但大一生們還是擠出時間來參加各種社團活動,大學生活動中心永遠都是熱熱鬨鬨的。
穗杏和室友們一起去參加了動漫社的化裝舞會,孟老師如同知世附身,不知從哪兒搞來了四套魔卡少女櫻的衣服,穗杏穿的那件是帶有小翅膀的螢火蟲套裝,雖然是好看,可惜天氣太冷,最後穗杏還是披了件外套才肯出門。
霍格沃茨社舉辦招生,這個社團很高貴,在這個到處呐喊著種族平等的二十一世紀,他們居然搞血統歧視,麻瓜不許入社,穗杏被分院帽分進了格蘭芬多,有幸和哈利成為了同學,孟老師被分進了斯萊特林,跟她的男神德少爺成了同學,她戴著刻著蛇的銀綠色徽章,興奮的大喊:
“我們來自泥潭
我們渴望權力
我們充滿野心
我們優雅自持
我們從不後悔
我們是斯特萊林!”
中二到了極點,但是所有入社的人都堅信,那些口口聲聲說魔法都是騙人的人,其實都隻是沒有魔法天賦的純種麻瓜。
穗杏就相信。
她相信國王十字車站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是真實存在的,甚至為此曾偷偷抱怨過自己的國籍,自己為什麼沒有生在英國。
日子轉眼來到十二月底。
如果生在英國,就不用煩惱四級考試了。
英語四級考試壓垮了很多人蠢蠢欲動的玩心。
穗杏十六歲的生日就在這個月。
四級考試和生日撞在一起,並不是什麼好事。
穗杏沒什麼心思考慮生日該怎麼過,三個室友倒是比她還上心。
期末周圖書館人滿為患,一旦起晚了就占不到座,尤其是四個連座的那就更難了,穗杏一整個寢室果斷決定待在寢室複習,為保複習效率,她們甚至決定在複習期間關掉路由器。
孟舒桐最先支撐不住,開口找話題聊。
“穗穗,你生日是跟我們過,還是找學長陪你過啊?”
彼時穗杏腦中反反複複隻有單詞書上的“abandon(放棄)”這個詞。
她怎麼可能找學長。
要是有那個膽子,穗杏也不至於這幾個月都沒見過沈司嵐。
結課周所有學生都忙,沈司嵐不光有結課論文要忙,還要參與實驗室的學院工程項目,再加上最近杭嘉澍的工作室忙,有時候在實驗樓撞上了,也是看他步伐匆匆,整個人都像是帶起了一陣風般迅速擦過。
大一的最近也忙,孟舒桐這學期選修了裴老師的西方法學史,西方曆史和法學兩大文科並合,差點沒把孟舒桐學得崩潰,偏偏結課論文她又不能應付了事,否認肯定會被裴老師認為動機不純。
“你們想去哪裡吃飯?”穗杏問。
“你真的不找學長啊?”孟舒桐驚訝。
穗杏將筆叼在上唇處,語氣嗔怪:“我怎麼找啊?”
“就那麼找唄,就說你過生日,想請他一起。”
站著說話不腰疼,穗杏沒理會孟舒桐。
又看了一個小時的書,穗杏眼睛有點疼,乾脆放下書去陽台上吹吹風。
寢室一起複習,有個人如果放下書了,那麼很快的,其他幾個人也會不約而同的放下書,轉而乾起彆的來。
孟舒桐打開了路由器,跟癮君子似的抱著手機不放手,社交軟件明明沒有消息提醒,但就是每個都要點進去看一看。
穗杏從陽台上回來後,發現室友們都在玩手機。
那正好,她也玩。
連上網後,穗杏的qq彈出好幾條消息。
她自己的大號qq已經很少用,現在主要都是用微信,所以qq一直都是用小號掛著。
消息來源群名“我和我的兒子們”。
這群名是張三取的,不得不說非常靈性,沒有一個人表示反對。
張three:【老子胸肌36d,哥們上線了嗎】
張three:【上遊戲不?】
猴頭猴腦猴爪子:【明天考模電你上遊戲?】
祝英台的祝:【三兒,真男人】
張three:【沒有複習的必要,該掛還得掛】
張three:【n,嵐嵐哥哥明天考試幫幫人家嘛~】
猴頭猴腦猴爪子:【他在實驗室呢哪有空看手機】
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廢話。
穗杏正好也想放鬆放鬆,既然張三學長真男人不想複習,那她就陪他玩好了。
老子胸肌36d:【在,現在上遊戲嗎?】
張three:【臥槽哥們你哪個院的啊你他媽不用複習期末考嗎?】
穗杏隨便編了個。
老子胸肌36d:【中文的】
張three:【哦,怪不得】
雙排好玩,穗杏不用再萬年程咬金,她選了嫦娥。
嫦娥這個英雄,長得漂亮又能抗傷害,穗杏最近很寵她。
張three:【兄弟你轉變好大啊】
本來張三沒對這位36d兄玩嫦娥的技術抱太大希望,隨便玩玩,大不了如果他玩的菜那就及時收手。
結果一改36d兄一改之前的程咬金狀態,中線帶兵,清完迅速往上走反了對麵的野,眼觀六路,及時去上路收割人頭,又順便幫下路帶線,被陰了就開大招迅速溜,絲毫不戀戰,意識好操作強,贏得輕輕鬆鬆。
打到這個段位,其實大家的意識和技術都不會差,比的就是誰穩得住操作,失誤少。
張三被帶飛躺贏。
“臥槽,”還在寢室裡,他直接叫出了聲,“這36d可以啊。”
小侯轉過頭:“什麼?”
“你他媽彆玩法師位了,給36d,他操作比你好多了。”
小侯不服,結果他們又成了三排。
這把36d又換了個英雄,成了孫尚香,大小姐後期發育起來,一炮帶走一個,再次帶飛隊友。
“臥槽,咱們撿到寶了,”小侯睜大眼,“這36d是個全才啊。”
“老祝快來快來,36d帶飛躺贏,這便宜不占白不占。”張三趕緊招呼老祝加入。
老祝:“四排?萬一匹配到坑貨怎麼辦?”
“坑貨也不怕,36d帶的動,”張三說,“要不叫上杭學長吧?最近咱們開黑都沒叫他,正好嵐哥不在,把他叫上聯絡聯絡感情。”
“臥槽你這是想讓36d死。”小侯說。
張三:“36d絕對帶的動,我感覺他技術不比嵐哥差,嵐哥都帶的動,36d肯定也行。”
張three:【36d兄,我再叫個朋友我們湊五排可以不】
老子胸肌36d:【可以呀】
“媽的,36d這個呀字有點可愛到我了,”張三捂著胸口說,“我該不會對一個猥瑣男有了興趣吧?”
小侯:“你他媽絕逼是個基佬。”
“你他媽才基佬,你全家都基佬。”
張三回罵,然後線上敲杭嘉澍。
帥逼杭:【?找你爸爸有事】
張three:【開黑,帶飛,躺贏,來否?】
帥逼杭:【來】
為了方便交流,除了36d,他們直接開了隊內語音。
杭嘉澍:“這36d誰啊?”
張三:“技術不亞於嵐哥的大神。”
穗杏這邊聽到張三學長這麼誇她,有點開心。
老子胸肌36d:【(^―^)】
杭嘉澍笑了,“哥們你名字這麼豪邁,怎麼打字這麼娘?”
穗杏:“……”
她本來就是女的。
因為是四打五,穗杏這把帶的有些吃力,杭嘉澍能打到這個段位全憑她平時帶他,要不就是沈司嵐帶他,偶爾杭嘉澍還會把號給他們讓他們幫忙打,這才勉強到這個段位能跟他們打排位。
典型的實力配不上段位。
打了半個小時,險勝。
杭嘉澍一改剛剛的調笑語氣,態度客客氣氣的,“哥們挺厲害的啊,跟我妹的技術有的一拚。”
這句話誇得穗杏相當高興。
張三好奇問道:“穗學妹打遊戲技術很好嗎?”
“挺好的,”杭嘉澍說,“天賦流,什麼遊戲上手幾回就熟了。”
張三驚了,“操真的假的,我還以為穗學妹是那種不會玩遊戲的乖乖女。”
“想多了。”杭嘉澍嗤道。
因為這一局耽誤的太久,期末周的幾人還是稍微有那麼點自覺性,決定收工。
杭嘉澍隻打了一把,所以還意猶未儘,非嚷著要進他們的開黑群。
說當替補隊員。
張三因為想進學長的工作室,作為群主的他,特彆沒有骨氣的把杭嘉澍也給拉進了群。
【“帥逼杭”已加入群】
shen:【?踢了】
帥逼杭:【……】
shen:【張三踢人】
張three:【學長是作為替補隊員進群的】
shen:【有病?】
shen:【打個王者還搞替補?】
帥逼杭:【他媽的kpl不就有替補?】
shen:【就你也配打kpl?】
帥逼杭:【……】
張three:【嵐哥你怎麼突然冒泡了?你忙完了?】
shen:【嗯,踢人】
轉移話題這個招數對沈司嵐不管用。
張three:【要不乾脆把穗學妹也拉進來吧,聽說她打王者可以的】
穗杏急了,她現在要不要趕緊登大號?
shen:【拉】
帥逼杭:【沈司嵐你什麼意思,我不能進群我妹就能?】
shen:【我重女輕男】
帥逼杭:【……】
穗杏盯著“重女輕男”這四個字看了半天,不知道怎麼的,這麼封建的四個字,這一刻看起來居然如此順眼。
帥逼杭:【你他媽就是重那什麼輕人】
帥逼杭:【你彆忘了你跟我說過我妹像那什麼】
因為曾經穗杏因為他們私底下說她像狗生過氣,所以杭嘉澍下意識的屏蔽掉了這個字。
shen:【卜?】
“………”
杭嘉澍沉默。
玩象形文字是嗎?
這個象形文字的精髓不是誰都懂的,張三就沒懂,盯著那個卜字看了半天。
【穗學妹哪裡像男人了啊?】
群裡頓時陷入死寂。
作為男大學生,所有人可恥的秒懂了。
隻有穗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