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畫畫,我想刻雕塑!”顏湘用咳得嘶啞的嗓子掙紮道,想從地上站起來,卻隻能虛虛地抓了一把雪。
沒有力氣了。
很疼,而且很冷,眼睛裡是模糊一片的眼淚。
“不允許。”
蔣榮生頭也不回道。
“我說!我要,做雕塑!”顏湘再次從地上踉蹌著挺立起來,透支所有的力氣,再次朝著蔣榮生撲過去。
再一次被掐住。
顏湘和蔣榮生在雪裡對視著。
蔣榮生眼睛裡的墨藍成了灼燒顏湘靈魂的一抹業火,讓他痛不欲生,卻又絕對不屈服。
就是不求饒。
蔣榮生再一次如同甩抹布一樣把他慣在地上,力氣更狠,帶了點不耐煩。
顏湘反複地朝著蔣榮生撞過去,又反複地被扔在地上,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這樣顯得很無謂,很蠢,他又打不過蔣先生,也沒辦法讓他回心轉意。
他隻能一次一次地攔住蔣先生的腳步,不想讓他走,覺得這一次當蔣先生一走,他就可能再也做不了雕塑了。
顏湘的腦子裡反反複複地,隻有要麼把哥哥的雕塑做出來,要麼死掉。除此以外是一片絕望的墨藍,其他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他隻在乎雕塑,隻在乎哥哥,不能失去雕塑,不能失去把哥哥的樣子雕刻出來的機會。
而蔣榮生成了阻擋著一切的人,他簡直對蔣榮生都有點微妙的恨意了。
“我要刻雕塑…”
忘記了是第幾次帶著眼淚的控訴。
又忘記是第幾次被慣在地上。
蔣榮生一直在重複性地動作,居高臨下地掐住,拎起來,甩開。
情緒始終穩定而毫無波瀾,麵對著顏湘的狼狽和悲慘,他眼都不眨一下,鐵石心腸莫過於此。
顏湘平時沒什麼脾氣,就是特彆倔,認死理,喜歡的人,想要做的事,一旦認定了就絕對不會再改變。
遠處的港口傳來船的鳴笛聲,天地之間的風雪仍然在肆虐著,變得有些模糊,像上個世紀老舊電視機裡古老的電視機屏幕。
穿著西裝的所有人朝著海麵望過去,寬闊的水麵被大雪籠蓋著,一艘閃著銀色光亮的遊艇正在緩緩地停泊在港口岸邊。他們知道,馬上就要出發了。
沒多少時間了。
這本來就是在等遊艇開往公海的間隙。
兩個安保拎著一件黑色長風衣伺候蔣榮生穿上,蔣榮生理了理袖口,戴上銀色的低調奢華腕表,以及一雙黑色手套。
那手套為半掌大,是薄薄的小山羊皮革,與蔣榮生下半截潤澤雪白的手掌皮膚形成對比,顯得更為禁欲而冷豔。
蔣榮生的指節被柔軟的小山羊皮革完美地包裹著,顯得修長而嚴謹。皮革上的細致紋理反射著雪的瑩潤,細細含吮著纏繞著陰翳的柔光折線,寂靜無聲。
蔣榮生已經坐在了勞斯萊斯的座位上,車門半開,長腿翹起,露出短短一截裹著黑襪的小腿。
雪花則臣服在蔣榮生的皮鞋尖。
顏湘抓起一把雪,扔進車裡。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了,輕飄飄的雪花像跟他作對一樣,在風裡轉個了圈,飄回他的臉上,冰得一陣寂寞。
連雪都跪在了蔣榮生麵前。
蔣榮生慢條斯理地係好風衣的紐扣,手搭在座位的扶手邊,